迎春便接过了打理仆从的活。
伺候他们的奴仆多是家生子,一家人都在贾府,少有愿意出京的。
迎春翻了翻册子,侧院里已经收拢过的小隔间里,站了不少人。
迎春环顾一圈,在她身边转的基本都齐了。
“乳母呢?”她问道。
司棋在旁边震惊地嘀咕:“姑娘,这您还笑得出来啊……”
迎春也才发现自己在笑,也不是气笑,只是单纯微笑。
在她刚重生回来时,让她心神震荡的乳母,如今已经不能让她心里泛起一丝波澜。
问她在不在,只是因为她确切不在。
一个小丫鬟乍着胆子说:“她总抱怨您不让她进屋子,因此并不进院子里,只在二门处和那些婆子厮混,打打牌什么的。”
迎春听了点头,就朝门口的四个粗壮婆子吩咐道:“两个人,去把她带来。”
这四个婆子都是她朝邢夫人求来的,防自己年龄小压不住场。
——让粗壮婆子不反水,方法简单,一个厚度足够的荷包就行。
粗壮婆子气昂昂地去了,不久拎着乳母回来,把她像垃圾一样往地上一掷,就回门外守着。
乳母一滚到地上,就开始声泪俱下,痛斥她如何不孝,如何对自己的奶母不敬。
“我的母亲是邢夫人,生身母亲是翠萝。你没有什么要我孝敬的,”迎春陈述道,“如果只说奶水,当时我的乳母有四个呢,也不是单要孝敬你是不是?”
在断奶的时候,四个乳母就会送出三个,只留下一个陪着小主子。
如果要孝敬乳母,为何四个要送出三个?乳母无言了。
迎春挥挥手,不再对她多言。
她朝向众奴仆:“下扬州的主子并不多,单夫人,我和庶弟贾琮,并不需要那许多人伺候,你们想留的留,不想留的划分名册,待凤姐儿给你们安排新地方去。”
她把事情说得清楚,也没有怨怼的意思,一时就有许多人表示愿意留在府里。
司棋和绣橘倒是都愿意跟着她。
不论情谊,单是离了她,两个丫鬟得在别的院里从头来过,“副小姐”的势就此撒手,就让人无法不再考虑考虑。
迎春心下清楚,也不分辨,点点头,就记到账上。
抱厦里的丫鬟婆子,其实更多的是拢到抱厦这个院子里的,真正归属迎春的,并不多。
因此她三两下就归拢好名册,预备到时给邢夫人过目。
奴仆散去,只留下几个日常伺候的。
迎春刚歇一口气,门口就有人来报:
“薛姑娘来了。”
言语落定,才有身影从门口进来。
宝钗今日的装束颇为喜庆,远看像是个贺新年时拿来摆件装饰的瓷娃娃。
偏身上又有清冽的幽香,令人脑子通透,不至于迷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