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夜里头,解雨臣照旧不好好睡,以为他不知道,长时间地盯着他,一个人微不可闻地叹气。有两回他差点想起身揭露熊孩子了,但是心底隐隐地清楚原由,挑明了,俩人都更难过,不如佯装无恙来得安实。

黑瞎子没有再动手,轻轻抱着他的身子,低声地哄着人放松——几乎毫无作用,这不是主观能够完美掌控的事情。黑瞎子了解,可依然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哄:告诉他不用害怕,都会好的;告诉他自己不走,一直待在这陪着他。

反复讲反复讲。

他觉得他早就该讲了——

第一次两个人一块下地时该讲,他没讲,所以解雨臣孤身犯险,中了要命的阴邪蛊毒。

解当家流着血落单强撑时该讲,他没讲,所以那道伤一而再、再而三地撕裂,变得极难愈合。

寿宴结束后独处相谈时该讲,他没讲,所以解雨臣被解家人逼入了绝境尚不肯与他求援,吃尽了苦头。

从解家把伤痕累累的人接回来时该讲,他没讲,所以解雨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反而让矛盾一触即发。

小孩在眼镜铺跟他生气时该讲,他没讲,所以人就带着一身的伤跑回去,私下吃着止疼药艰难应付家族的内忧外患。

……

原来曾经有许多许多机会,都没珍惜过。

委实不堪回想,皆是悔憾——任何一次,只要他能够像此刻这般温声软语地讲上一句,就足以令解雨臣好过。可他一次也没讲,所以解雨臣就一路那么辛苦,辛苦得快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