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笑人在他眼前自杀之后,他几乎每天每夜都被那段被血染红的画面侵蚀着,曾经的血衣人竟开始抵触这太过猩红的颜色,也是因此,数年前西门吹雪同他比剑时,他惜败在西门吹雪手下。

薛衣人还记得那时候西门吹雪的眼神,还有西门吹雪说的话。

他的眼神中带着失望,还有一点不能理解的疑惑:“你的心,也不诚。”

然后,那名一身雪白的年轻剑客,便提着剑,毫不犹豫地走了。

薛衣人没死。死的是血衣人。

他觉得自己所有曾经被剑占据的那些感情,都一下在西门吹雪势不可挡的一剑之后,被释放出来了。这些已经因为战败而失去依附的感情,在他空荡荡的心里来回游荡着,最后都被那副噩梦一样的画面吸食进去。

于是,曾经能够转移他注意力的练剑,也成了噩梦的引子。他的手握上剑,就想起那一袭白衣的剑客失望的眼神,转身离去的背影,还有……造成这一切的噩梦。

楚留香的信,薛衣人很早就收到了。他大醉了一场后,挖开了弟弟的坟墓。没人知道当他看见空无一人的坟墓时,他是什么表情,又是什么感受。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等他回过神来之后,他就已经在飞驰向玉门关的骏马上了。

“他在哪?”薛衣人紧紧盯着楚留香,像是在盯着救命稻草。

楚留香尴尬地摸摸鼻子:“呃……这个……”

站在宫九身后的墨麒:“马府后院。”

薛衣人的目光银信一样在墨麒面庞上一扫而过,一句话没说,人已经消失了。

宫九的冷笑更加明显了:“你们特地让胡铁花把我和墨道长叫来,就为了这个?”

过来看一眼薛衣人,然后就没了?

楚留香却抓住了墨麒刚刚那四个字的言下之意:“道长,你——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不然怎么会知道薛笑人此时身在何处?!

墨麒点头:“是。”

李副将的眼睛立即看向墨麒,目光中燃起了一点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希望:“是谁?”

墨麒:“马艾稼,马将军。”

一室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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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九府里,李副将瘪着嘴,拿老管家给他的热鸡蛋敷眼睛,憋屈地窝在最小的那个凳子上:“……道长,对不起,我不该想打你的,我这个,火上头了。”

宫九已经派人去按着墨麒说的地方挖掘了,本该去带队的李副将却被单独留了下来,给墨麒道歉。

李副将委屈地想:可到最后,挨打的人是我啊,为什么我还要给墨道长道歉?

宫九冷冷地扫去一个眼神,李副将顿时噤若寒蝉。众人纷纷向李副将投去同情的目光,目光中还包含点其他的内涵,比如说:说你傻吧……怎么能当着九公子的面质疑墨道长呢?你还想打他!没丢个胳膊少个腿,就算是天大的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