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独自站在门口,屋外只有一片漆黑的雨幕。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残余下的无论疼痛还是柔软,都是他的兄长所赐。
他低头看见脚边的金鱼,本来想将他们放进台上的玻璃鱼缸中,但他却迟疑了。
至少让它们自由吧。
06
痛苦无处不在。
而比痛苦更恒久且尖锐伤人的是,抱有期望的等待,也无处不在。
***
时节像是进入雨季一样,几天来都没有停下过落雨,反而愈演愈烈,岛田家邸的樱花都快零落殆尽。
岛田源氏本想等雨停了将两只鱼放生了。却始终没等来这样一天,他向来不是有耐心的人,便在暴雨天带着鱼缸出了门。
二世祖向来对组里的事不闻不问,他与面貌陌生的众人擦肩而过,穿过房廊庭院,在正门口与为数不多熟悉的人打了照面。
他站在星檐下停住了脚步,划过眼前的闪电照得他而目苍白,头顶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在闪电后降下。
府门大开着,一群身着黑色西装的人簇拥着他的兄长走进前庭中,那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血污,再被倾盆大雨淋落。
所到之处地而上都留下赤红的印,仿佛--群从地狱里爬出索命的厉鬼。
半藏也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黑发披散,他而无表情地在伞下走着,手里握着太刀,上面还有未干的血垢。
源氏也顾不上撑伞,端着鱼缸径直走进了雨幕中,停在了半藏的必经之路上,
滂沱大雨将他的黑发浇湿,伏贴在额头上,雨水汇成无数道溪流淌下,如同横流的涕泪。
“你去哪儿了,哥。”
大雨便得他脸发疼,源氏半睁着眼,开口道。
在伞下仪容规整的岛田半藏漠然地看着自己浑身湿透的弟弟,汇默了片刻后哑声答道:“朝仓家。”
“这是组里的决定,你不要多话。”
半藏避开了源氏惊愕得几乎忘记愤怒的目光
他面前黑发的青年像是被浇熄的炭火,连暴怒的余烟都散去,只剩下眼中深不见底的阴鸷,审视着眼前的兄长。
所有的劝说与哀求都不能让半藏回心转意,半藏早就已经是岛田家的刀了。
他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将所有他曾抱有的幻想,像水一样温柔的幻想全都蒸发殆尽,只剩下又粗又干的残渣。
那是欲望,像是饥饿一样折磨着他。
鱼缸被他一松手砸在了踏石上,摔了个粉碎,一对红纹金鱼在雨中荷延残喘地挣扎着,拼命地翕动着口腔却依旧无法汲取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