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檀棋斗胆,”车外张小敬仍和姚汝能争个不休,听得生烦,“张小敬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身上系着三十四条人命,即便真是赏他救长安的功劳,免去死罪再多些金银赏赐就够了,”檀棋蹙起眉,“但圣人却给张小敬两条路,还是差别极大的两条路,为的是让张小敬和公子在一起…”檀棋越说越觉得其中深不可测,“这究竟是圣人的意思还是贵人的意思?”
李泌点点头:“是圣人的意思也是贵人的意思,林九郎今朝失势,急于置我于死地,而太子面圣求情不过几日便将我放了出来,还调离长安,”李泌叹了口气,“林九郎不死,贵人不胜,这就是圣人想要看到的制衡,双方平衡,方能太平,”李泌深谙人心,但这点心思定也是圣人要让他知道的,“张小敬来,是好事,伏火雷一役,能看出张小敬确是个可用之人,贵人想保他化为己用,圣人下旨,不过也是顺水推舟罢了,”说到这儿,李泌才露出一点苦涩的笑容,“圣人已偏心太子,这是好事。”
平平淡淡地几句话,檀棋听得心惊肉跳:“那、那岂不是把公子你当做了…”
“对,”李泌点点头,望向窗外,张小敬已抢过了姚汝能的马正往他们走来,“我是引子,”李泌盯着放荡不羁的不良帅说道,“要驯服张小敬,化归己用的引子。”
车内陷入一片寂静,李泌与檀棋二人各怀心思。眼前局势如此明朗,李泌看得懂,张小敬也听得懂,昨日姚汝能来传令,张小敬下意识想拒绝,却又突然想到流放边陲指不定再也回不来了,他孤家寡人死了无妨,可闻无忌死前托孤仍历历在目…
“给你这两条路,你选吧。”
“边陲苦寒,怎么能和华山相比!”张小敬哈哈笑道,“我自当和小狐狸一起!”
既能再活一次就要活到底,小狐狸是死是活与他何干,他只是放不下闻染罢了。张小敬骑在马上一颠一颠地向马车靠近,车窗挂着挡光的竹帘,可他仿佛能看见李泌正凝神望他的眼睛,就像是张着个口袋要他跳进去。
张小敬不禁心里冷笑,想要拘住他?李泌还早了十年。
失了坐骑的姚汝能全然不知两人的剑拔弩张,又气又无可奈何地在后面高声喊着:“近日各地皆有宵小之辈妄图割据一方,一路上不太平,还请道长多多保重!”旋即又换了个声调冲张小敬吼道:“张小敬!既抢了我的马就好好护道长周全!!听见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