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哨声顺着人群慢慢从城楼蔓延到东市,蔓延到酒馆,贾诩的哨声越来越响,乃至于屋子里睡着大半天的酒鬼都起来跟着吹。
贾诩嘴角轻扬,往桌上对面位置添一口碗,斟满酒,起身肃拜:“尊主万安。”
端碗的人相貌平平,不过是方才酒馆里的醉鬼之一,尊主是用哨声操纵这副皮囊的人。
凡俗的幻术师不过能让身边人陷入幻境,尊主则可以使入幻之人再施幻术,这么一来幻术就如同病毒一般靠着人体传播开来,乃至他本人远在数里之外,也可“附身”他人开口说话。
他端起碗不喝,酒水绕地一圈,只余空碗丢回桌上。
贾诩连忙跪下:“尊主莫怒,属下出此下策,无非想让尊主得以出来活动。”
醉鬼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叫人不寒而栗:“你怕是想连我也一并剪除。”
“不敢不敢。”贾诩连连喊冤:“我已让温侯率人将地底挖空,即便摔下来也伤不着。许是他们挖得慢了些,没能赶在午时之前。”
尊主没再计较,醉鬼的右手食指轻点右脸颊。
周遭的酒鬼跟着纷纷效仿,敲脸颊的动作又如一股波浪般从酒馆沿着行人传回到城楼。
“你好好看着今天长安的光景吧。”
酒鬼的身躯颓然倒下,打着呼噜继续睡。
贾诩一闭一睁眼之间,眼前所见已大变。酒馆窗外西凉兵纵马入城,铁蹄所至儒生学童俱成肉饼,矛戟所向黎民百姓血沫横飞,整座长安火海血河交织,烧杀掳掠躁动不安。待西凉军马在皇城下集结完毕,便见得王司徒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摔得粉身碎骨。
幻象吧?
贾诩下意识想道,闭眼晃了晃头,再睁眼异像已经消失,肉眼寻不见城楼上的王司徒,城楼下,禁卫军和儒生们俱合围上前,当中是王允横在大片血泊里的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