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站起来绕到他身后将他推出独立病房,“你四五岁老生病的时候,不也是我看着你的吗?”

Glenn站在病房里松了一口气,没有跟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俩兄弟。

Mark打电话来的时候,Alex正带着Eduardo在医院的草坪散步。

圣路易斯的病人不多,时间也还很早,阳光正好,晴朗却不算闷热,还有丝丝初秋的凉风,让人神清气爽。

“他怎么只响了两下?”Alex不满道。

“Mark知道我不会接。”Eduardo说,他想了想,“他可能只是在告诉我,如果我想的话,可以联系他。”

“你多久没联系过Mark Zuckerberg了?”Alex皱眉。

虽然他很讨厌那个卷毛小子,可是Eduardo如果连他也不联系了,那只能说明弟弟的状态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

“我不记得了。”Eduardo迷茫地想了想,“可能有一周?或许四天?”

在医院里的时间过得很漫长,也很短暂;药物、治疗、睡眠和漫无边际的没有意义的思索,填充了Eduardo的所有时间,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小时、每一天都是一成不变的。

这模糊了他对时间边界和流逝的感知。

“为什么?”Alex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棒极了,如果Eduardo想跟那位素有前科的硅谷暴君分手的话,他想,但最好不要是现在。

“Mark是个例外。”Eduardo说,“他是超人。”

“不,不是那位著名的超级英雄。”他随即笑了笑,“对Mark来说,没有边界,没有尽头,他总是能超越自身、超越准绳,打破权威,然后成为权威,又再次打破。他是一个自由的创造者,一则神话,一个例外,一个比世界更大的世界。”

Alex默不作声。

他多少知道在硅谷、在互联网里,Mark Zuckerberg这个名字几乎代表着某种信仰,也曾经耳闻过在Facebook内部,Mark是绝对的权威。

“他没有做不到的事情,”Eduardo很平静地对大哥解释,“那种异于寻常的强大的、狂热的行动力和自信。Mark从来不怀疑自己,‘我认为’‘我可以’‘我必须’‘我能’,然后他总能成功。”

“是的,我明白你所说的。”Alex回答。

“我想像他这样,”Eduardo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尽量压抑了,但还是有一丝微弱的颤抖从单词的末尾泄露出来,像拨动的弦的余震。

“但不行,从十年前开始就不行,现在还是不行。”

Eduardo坐在轮椅上,他问Alex,“我还能站起来吗,我还能奔跑吗?”

“当然可以。”Alex看着他的眼睛,难过得心都要碎了,“数据都这么显示的,医生保证过的,不是吗?这些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我这几天里一直在怀疑,真的吗?医生说的都是真的吗,数据可信吗,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站起来?”

Eduardo痛苦地抛出许多问题,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对大哥坦白,“我已经快忘了车祸前我是怎样生活的了。我好像忘了走路的感觉,也不记得冲浪的感觉了……我还能回到过去那样正常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