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k没法回答,也不能辩解,因为他已经把自己完全剖开给Eduardo看,没有一丁点隐瞒。
“你是个混蛋!”因为Mark不回答,Eduardo的声音大起来,终于爆发。
他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有什么在他心里、在他骨骼和肌肉里挣扎叫嚣,即使他竭力阻止,也没办法安抚它们。
于是,它们很快逃离了压制,变成血淋淋的字眼,向Mark指控:“那份合同,那份合同,随便换一个经济系的学生去看都会发现端倪,除了我……”
Eduardo痛苦地说,“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父亲对我意味着什么,你知道那句‘我需要你’意味着什么,你唯独不知道你骗我意味着什么。”
但几乎立刻,他无比绝望地看着Mark,不断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最后悔的是什么。我最后悔在签下合同时还在跟你的律师说你需要被保护。”
“我每次想到我说出那句话,便要无地自容……他们……你的律师,当时一定在心底嘲笑我,笑我愚蠢无知。我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你根本不需要也不稀罕……”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你记不记得柯克兰窗户上的公式。我以为那是我们的开始……你说记得,可那条公式在你那里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你让我在会员达到百万时来帕罗奥图庆祝,你邀请我去百万会员夜,可是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不是Facebook的一员了!”
“你让我变成了一个笑话……”Eduardo的声音嘶哑,“你不知道当一个笑话是什么感觉。”
“你不知道当一个失败者是什么感觉……”
他的声音天生温柔,即使在这种声嘶力竭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少威胁力,但对Mark来说仍像刀削皮肉。
他想说点什么,但Stuart仍旧暗示他不要说话。
“我恨你,Mark……”Eduardo颤抖着说,他的眼睛红得厉害,却没有泪水,但正是这样,才叫Mark肝胆俱裂。
“我恨你,我在哈佛最好的时光是和你的那段日子,在那之后,我的大学生活再也没有快乐的回忆……”
“因为你,我两年不敢回家……不敢见我父亲……”
“因为你,我的能力变得无关紧要,在华尔街,我只是你‘六亿美元的愤怒’……”
“因为你,我一直没法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我没法信任别人……我错过了两个女孩子,错过了Arvin……我或许可以爱上他们的,他们都比你适合我……”
“我为什么会爱上你,我为什么还是爱着你……”
“我恨你,你这么残忍,这么自私……”Eduardo的声音慢慢低下去,质问渐渐变成自言自语。“这么自私……”
“你什么都没说……”他说,“你没有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