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的痛苦就独一无二,你以为你是这个试验场的宠儿,你以为我还真就非你不可了?”他狠道,“更好的更听话的我都弄死过,你算个什么东西?”
“畜生永远变不成人,”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原来清楚啊,他想,相互交配、厮杀、吞吃、谁管这玩意是不是人——“你永远都——”
却在这时,外面的铁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33
沈清秋猛然抬起头,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这声音很难忽略,因为紧接着,电锯破拆的刺耳声音震动了整座试验场,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噪音仿佛有什么饥饿的野兽在嚼铁皮,满嘴疯狂的欲望。
之前为了封堵退路——对方或者自己的——沈清秋特意封死了两扇门。试验场已经没有员工了,夜晚的园区更像片死寂的墓园,这里什么都不该存在。
但是现在,显而易见的,有人大张旗鼓地、急不可耐地,想要冲进来,夺取最后的风卷残云。
洛冰河微微移动了一下视线,隔空和沈清秋的目光碰个正着,后者剜了他一眼,又迅速转开,侧耳去听外面的声音。
外面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商量怎么搞定这块硬骨头——寄希望于那块遮羞布没用,试验场不管里面是什么,对外都是正经上市公司,它的控制从来不源于粗鄙的暴力——他们的时间绝不会多。沈清秋猛然拽住洛冰河的头发,硬是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连个停顿也没有地抓住他的手臂,把他一把架在肩上,就硬要往外拖。
洛冰河眨了眨眼睛。
他已经长成一个成年人了,虽然苍白了些,但却绝对不是沈清秋一只手就能提着满试验场转悠的了——更何况,他已经不那么年轻的老师,刚刚还流着一腔毒血和他斗智斗勇,被按着绞断了好几根骨头,大腿内侧也全是血迹——洛冰河简直怀疑他为什么到现在还能走路。
但沈清秋就是能。他拖拖拽拽地带着他横跨整个测试用的“斗兽场”,一扇一扇门在他的权限下闭合,这个脆弱又剑拔弩张,矛盾又居心叵测的组合磕磕绊绊、却披荆斩棘,向着这头死去的怪兽的心脏前进,竟然也仿佛相互扶持那般。
洛冰河眯着眼,被他拖着走。身体的支配权正在缓慢苏醒,但他仍然放松地半挂在沈清秋肩上,枕着他的手臂,把鼻尖埋进他的衣服里。试验品的衣服哪有什么好料子,毛剌剌地叫他鼻子发痒,但是沈清秋身上的气味又让他很享受——不如说,相比起以前那种混杂着药剂、消毒水和陌生人世的气味,这个时候他纯粹极了,只有他留下的味道——占有的腥味、血液的甜味,这个认识真让人愉快。
但他知道,沈清秋正在一步一步把他拖向死亡。他们对这座试验场的熟悉程度谁也不比谁差。
“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啦。”他仗着姿势的关系咬了咬沈清秋的头发,轻声说,“我小的时候,每天都很希望能见到您,每天又害怕会被你带到这来。”
就是有点可惜,才刚收到生命中第一份礼物,礼物就要和生命一起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