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壶九实话实说:“不超过半年。”
荆棘不甘心道:“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温壶九无奈道:“假如连忘忧谷神医都根治不得,那老朽就更束手无策。”
荆棘闭眸,顿了半晌,又问:“动武的话,对这毒性有无影响?”
温壶九道:“人之内力,蕴于脏腑,发乎筋骨,中了寒骨散之人,内力武功不会受到影响,运功使力亦不会加重毒性,只不过……”
心头重重一颤,荆棘厉声疾问:“会怎样?”
温壶九道:“剧痛难忍。”
回想起之前种种情状,荆棘便知这老头所言非虚。若不是真的痛极,谷月轩定是连一点点软弱都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如若让他看见了一分,那背后恐怕就是十分与百分。他几乎想要冲回客栈,叫那人从此别再出手,安安心心待在他身后——以他荆棘的一刀一剑,难道还护不了区区一个陆少临?
只不过荆棘心里明晃晃地清楚,那人是绝不会听他的。
只要一息尚存,那人便不会在危险面前有一丝退让。而他难道就真狠得下心,去逼谷月轩自缚手脚,在这……最后不多的时日里,去做不会武功的废人?
荆棘不能,也不愿。他目眦欲裂,想大声咆哮,也想一刀斩裂眼前灰蒙蒙的高墙。为何……为何要在他内心松动,决意回头的时候,告诉他,他渴望重新拿回来的东西,有一个期限?若他早些知道……早些知道的话……
只听耳边又传来一声轻叹:“不过……谷大侠说他如今很高兴,这话当真不假。”
荆棘垂着的头微微一动。
温壶九接着道:“半年前老朽刚遇见他那时,就算还未中毒,他身上都有一股极深极深的倦意。老朽从未在一个年轻人身上,见到过那种如死水般的沉静。老朽心想,他一定是遭受过无比惨痛的打击……可他是武林中人人倾羡的少年英雄,立于江湖之巅的武林盟主啊?又有什么是他那样的人物求而不得的?”
荆棘缓缓睁大了双眼。
温壶九手里的木拐轻点了下地面,一边转身,一边说道:“谷大侠刚刚中毒昏迷的时候,嘴里反反复复都是一句话……”
那老迈低哑的嗓音被风裹着一点点飘远,谷月轩的声音却在荆棘耳中无比清晰地响了起来。
他说,我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