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日所见的妇人,譬如外祖母、舅母这样的诰命夫人,都是满头的华贵珠翠,再有那体面的婆子们,总也有些几根金银簪子。
像封夫人这样潦倒的,还是头一回见。
派去的人回报说,香菱的父亲旧年乃阊门一带的乡宦望族,只是生性淡薄无意为官,却也算一户殷实人家。不料才十一二年间,就已没落至此。
田远志早吩咐了茶,方婆子又命人送上糕点。封夫人略略用一点,待香菱却疏离了许多。
香菱心绪起伏得厉害,察觉不出这细微变化。黛玉年少不经事,只当她是累了,忙让收拾房舍,服侍她暂作休憩。
“林姑娘,”香菱红着脸,“不要另设房室,请母亲与我同住吧。”
她牵着母亲往自己院子去,小丫头烧好了热水,香菱亲自服侍她沐浴,换上方婆子送来的新衣裙。
封夫人摸着身上衣料沉默不语,香菱铺好床铺,柔声道:“母亲躺着睡一会,我……英莲给母亲捏捏。”
封夫人垂着头,咧嘴苦笑一声:“老妇人眼已经瞎了,姑娘……姑娘未必是我家那苦命的女儿……”
香菱不料她会说这样的话,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心下一片苦涩。
黛玉正要回自己院子,途经香菱门前,见她掩面出来,忙把人拉住。
“这是怎么了?”黛玉在她脸上细瞧,可不像是喜极而泣的模样。
香菱抽噎着把话说了,心底也存了疑虑,“这么多年过去,我身上也没个信物,若是……”
黛玉光顾着为香菱高兴,实在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多方查证过,应当不会有错才是。”
她邀香菱到院中说话,命青鸢两人帮香菱打水洗脸,自己先去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