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这种特殊的氛围,让陆小凤这样的浪子都有些触动。
他喝了很多酒,比平日喝得都要多。花府的酒虽然不是传言里三四十年的陈酿,但也是好酒,好酒自然醉人。
一觉醒来,陆小凤头疼欲裂。他在床上躺了许久,才出门散散步,顺便找地方吃饭。现在正是午时,每家饭馆都是生意红火,陆小凤最常去的玉台楼也几乎座无虚席。
好在有人同意与他拼桌,陆小凤这才吃到自己喜爱的糟鸭子。
这也是个年轻人,只在陆小凤坐下时有礼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一杯一杯地喝着自己的酒,不再理人。
陆小凤好心道:“这么喝酒伤身体的。”
年轻人仿佛有些醉了,抱着酒壶看窗外,略略点头,怅惘道:“伤身体……伤身体又怎比得上伤心之痛。”
陆小凤咋舌,原来这还是个伤心之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醉的缘故,年轻人一反刚才的沉默,主动与他说起话来:“你要喝酒吗?”
陆小凤头还疼着,哪里敢喝:“多谢好意,昨日喝多了,怕是不能再碰。”
年轻人叹气,自顾自又斟了一杯:“可以明志,可以忘忧,酒真是个好东西。”
陆小凤啃着鸭脖,说:“不过是麻痹自己罢了,忧愁烦恼,哪里是喝杯酒就能忘掉的。”
年轻人脸色稍变,最终竟没有发怒,反而赞同道:“兄台说得对。”
他看着吃得专心又欢快的陆小凤,突然道:“萍水相逢,既是有缘得以同坐一席,兄台有没有兴致听我讲个故事?”
他这故事开头没什么新奇的——富足家庭的公子哥,父母恩爱,兄嫂和睦,长姐温柔,还有可爱贴心的小妹。从小没经历过什么波折,顺顺当当地长大,在父兄的庇护下一点点学习掌控家里的生意,虽偶有事故,但大多有条不紊,诸事亨通。
事业得意了,情场大多要失意些的。
果然,他顿了顿,又开始说道:“一日,这位公子哥收到自己旗下一家商号的消息,说是运送货物时被贼人打劫,幸而遇到好心人出手相救,才没酿成事故。这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传来的消息说得玄而又玄,他记在了心里。然后没过多久,他就见到了这位好心人。”
“实在是这位好心人特征明显,商号传来的消息上写得详细,所以公子哥某日在街上一见到便认了出来。但他想到消息里描述的,这好心人武功颇为不凡,手段诡异,虽帮了他家的人,可性情很是冷漠,不喜与人交流沟通,连他家那位在江湖上有点阅历的叔叔,都分辨不出此人来路,是正是邪。”
“所以,他只能远远看着人家,不靠近也不接触。”
若不是早得到消息,他不会知道,这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女子竟有那样惊人的能力。他看着她行走在街头,时不时为路边的摊贩留步;他看着她走进自己家的店里,最后买了一根发带;他看着她好奇地打量着卖弄杂技的人,见他们口喷火焰,不由睁大眼睛,很是吃惊似的,让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原本带着监视意义的观察,慢慢地变了味道。他要打理手上的生意,并不总是有空,但他总愿意抽出时间去见一见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看她悠然地散步,都觉得心情愉快。
夜深人静,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把伺候的人都赶出去,自己亲手研磨起笔,回忆着她的举止容貌,精心地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