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居诚闭上眼睛。
这到底是谁不饶谁,又是谁对不起谁,他也说不出来了。
蔡居诚的身子好像一落千丈。
明明在过年时已经与常人无二,看上去的确是大好了,这么一遭走下来,又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整日整日的咳嗽,有时候喘气都极其急促,像个半坏不坏的风轮,下一口就有可能供不上来。
他自己却一副不大在意的模样,一天里至少有八个时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像一具能走路的尸身,脸青口唇白,手脚冷得像冰块,若是有人见了他躺在那处的模样,绝对是要以为他早就驾鹤西去了。
邱居新也没有办法,若是以前他信誓旦旦,手拿把掐,觉得自己能救回这么一条命来,现如今他却束手无策了。
他听着有时候蔡居诚在梦里唤小哑巴的名号,却迟迟什么回应都得不到。他握着师兄的手也没有用,像以往一样唤他亲亲他也没有用,蔡居诚被梦魇制住了,徒徒留了满面血泪,最后在惊叫中自己醒过来。
邱居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自己毁了蔡居诚的那盏能将他从昏暗交界之处,黎明未及之时唤醒的灯。
以往只要他点亮那盏灯,蔡居诚便会好起来,可现在他无论如何摆弄,灯的确还是会亮,人却情愿往更深的黑暗里沉,也不愿意碰那暖黄的灯光一下。
他不相信邱居新,自然不相信这指引大道的灯,而要是想让他相信回来,又岂是一言两语能解决的事情。
邱居新心力交瘁,一种由内而外的疲惫早就浸透了他,如同湿了水的油纸,又重又脆,透着些不干净的颜色,像他里头坏掉了的心肝肺腑,拧成一大团,拆不开也抚不平,只得统统扔了算罢。
可他又怎么能轻易扔了那颗存了蔡居诚的心,那些惦念着蔡居诚的五脏六腑,即便是紧紧揪着疼得他胸口发闷,他也不敢随意扔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