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唱了?”杀生丸问。他的先天声音很低沉,一种冷冷的声调,听起来很不近人情。所以对铃说话时,如果内容不是情话,他便调整声调,使它更有宽度。像张开双手的怀抱。

铃摇摇头。在这静谧的夜晚,似乎稍大点的声音都觉得有一种抱歉。铃的声音近乎于呓语:“杀生丸大人,如果,如果神乐大人还活着……”

“谁?神乐?”杀生丸微微睁开眼,在记忆里搜寻那褪了色的影子,“那个向往得到自由的女人吗?”

“嗯,”铃点点头,“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妖怪。”

“是吗?”杀生丸的脸色变得冷漠,“为夫小的时候就不可爱。但说句不自谦地话,为夫的相貌出众,倾慕我的女人从那个时候起就有很多。在遇见你的前四百年里,我总是被那样的目光注目,以及表白……所以,她们倘若都在我面前,为夫是不是都要娶作妻子呢!”

“遇见你前的四百年,寻找铁碎牙并不会占据很多时间。”杀生丸说,“如果我有心婚娶,早在那个时候便把事情完整地办完了。如果你因为什么事情感到不安,是为夫做得不好。其他的——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不是,没、没有。”铃否认,“我整天呆在宫殿里,接触到的人很少。小萤和照顾我的侍女姐姐们都很好,她们也从来不会说过分的话。”

铃想着岔开话题,脑子一热,说:“今天去见了地念儿,婆婆生病……”她连忙刹住声,却是圆不回来了。

“今天出去了?”杀生丸说,“回来的时候看见你穿着异族的衣裙,但我闻不到你的气味——是和小萤吗?”

铃眼见瞒不住,解释道:“是小萤被马蜂蛰了嘴,伤得很厉害,然后我就央求小萤带我去找地念儿,帮她解毒。”

“所以必须掩盖住自己的气味?杀生丸说。

“是我,杀生丸大人,”铃说,“是我求小萤帮我掩盖住气味,因为杀生丸大人你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想打扰你。”

铃是个挺奇异的女孩,并不是非常聪明,也不怎么会说谎,但是有时候说话却有一种天然的艺术,使人有气却也撒不出。

俩人之间似乎裂了一条缝,头发丝般的缝隙。那个一心一意等待他归来,长大后选择来到他的怀抱的小女孩似乎如她今天所穿的衣裙一般,像一只蓝闪蝶,宝蓝色的翅膀几不可见地动了动,仿佛就要飞走。

杀生丸感到一阵心悸。“你不是神,杀生丸。”他突然想起母亲说的话。是,他不是神,所以他有血肉之躯的慌乱、不安。他几乎是咬噬地吻上铃的脖颈,从肩头剥下她的里衣。“铃,”杀生丸说,“快点生下我的孩子吧!”

铃把手伸到冰凉的枕头下,摸到那个锦囊,她跳动的不安的心才平静下来。

铃坐在檐下,托着腮出神地看着外面的雨。春雨缠绵却淅淅沥沥地不间断,天也是阴阴的,春天里鲜艳的万物也落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