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怎么着,你难不成还乐意做我师弟喊我师兄了,也是,我都这样了,那也行——”

“我不是那个意思!”风无涯急道,“你永远是我的师兄,是华山的大师兄,无论发生什么。”

回答他的是车外长久的沉默和风声,风无涯心里开始没底,但偏偏他又没办法自己过去看齐无悔究竟如何了,只好有点慌乱地试探道:“师兄?”

齐无悔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完才道:“我这个人做事就不后悔,伤了你这件是头一桩,也是唯一一桩。我离开华山可是自愿的,也没再回去的道理,你放心,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事,是不是七剑,是不是华山大师兄我都无所谓。不过,你还愿意喊我师兄,我当然是……再开心不过。”

最后一句话声音变得极小,又含糊,近乎于某种叹息,夹在车轮滚滚的噪音里,幸好风无涯仍然是听清楚了,清清楚楚。

第二章 贰

舒服住了几晚的客栈,最后一晚却由于先前的大雨耽搁而无法达到预计的地点,齐无悔只得在山中寻了个地方停下马车。

滂沱大雨早在晌午就止住了势头,但淅淅沥沥的细雨却断断续续地下到现在,齐无悔蓑衣里头的衣服难以幸免地被淋湿,他自己倒无所谓,就怕一身水汽又害的风无涯身体难受,所以他在马车外头用内力把自己外衣烘干,才掀开帘子进车厢里。

比起驾车的齐无悔,其实坐在车厢里的风无涯才是最无聊的那个,车身不时有颠簸摇晃,看书看一会儿便有些发晕,齐无悔不方便长期分神说话,做其他事情也做不成,风无涯只好像小时候那样用草叶编些东西解闷。他手不算巧,编出来的东西多半也不成个什么样子,谷潇潇师妹手最巧,螳螂鸟儿小兔子,个个栩栩如生,过节时拿到山下还能卖几个钱。齐师兄也做不来这些,又偏偏喜欢去捣人家的乱,不晓得把谷师妹惹哭过多少回。

那回谷师妹捧着被肢解了的草兔子在屋里哭,齐无悔被枯梅罚站在外头,好像正巧碰上雨夹雪,檐雪坠阶,寒风吹面,华山格外地、尤其地冷,齐无悔鼻子通红,孤零零地站在外边,时不时打个哆嗦,枯梅看得也有几分不忍,可是齐无悔一对上她的目光就立马撇头,一副“老子没错”的趾高气扬的样子,让枯梅又不好就这么喊他回来。幸而风无涯早就拿着伞在一边等枯梅松口,一见师父表情有所松动,他连忙小声道:“师父,这个天气,又是雨又是雪的,师兄很容易染病,要不这回先放了他,等会儿我一定找他来给您和谷师妹赔礼道歉?”枯梅哪里不知道风无涯急得不行,沉默了一会儿,齐无悔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她终于还是松口:“快去。”说完挥袖便走。风无涯也顾不上考虑师父究竟在想什么,赶紧抱着伞小跑到齐无悔身边,踮起脚替他撑伞,说:“师兄,我们先回去吧,你看师父都没看着了。”齐无悔迟疑了一下,眼见确实看不着枯梅了,才接过风无涯手上的伞,顺手替他拂去一边肩膀的雪,揽着他的肩,任冰凉的雨雪落在自己的手上,缓缓往回走去。

齐无悔道,师弟,我没弄坏师妹的兔子,她那么喜欢那只兔子,我才不会去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