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终于鼓足勇气将寰谛凤翎递出去,换来的却是润玉一句毫无喜悦情绪的“你这是何意”时,旭凤便彻底明白了自己为何吝啬鬼似的将它攥了数千年不肯送出。
他只是害怕罢了。怕自己有心换无心,俏媚眼抛给瞎子看,巴巴地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出去了,收下它的人却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明了。
……而如果他连自己的意思都不明白,那他对自己的心意,又究竟是到了何种程度呢?
旭凤素知润玉冷情,这些年来,亦从未听过他对自己认真表达过心意。但其实旭凤也明白,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开始得就不好,而润玉脸皮薄又心思重,兼因母神总是难为他,他难对自己敞开心扉也是正常的,所以一开始他也从未强求什么。
与润玉在一起的时日里,他学会了体贴照顾,学会了做小伏低,学会了讨巧哄人,甚至学会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知道了为人心痛的滋味,也明白了何谓吃醋拈酸,他知道自己有多渴望润玉,却也愿意为了他压制自己本性里阴暗的那一面……
数千年如一日,他其实有在尝试努力做一个好情人。
可是一次次试探的告白——无论是认真的,或是半开玩笑的——润玉的回应从来都是不回应。要么巧言挡回,要么干脆当做没听见。诚然,润玉会对他温柔,偶尔也会说些令他心花怒放的言语安抚他躁动的情绪,可平心而论,润玉的那些温柔,就算抛开他们关于欲望的那一层,只把他当做弟弟来看,也是同样的适用。
他甚至完全有理由相信,即使他们没有那私隐的关系,只是一对最普通的兄弟,润玉对他,也绝不会比现在差了。
在他对润玉怀揣着关乎风月的心思时,润玉用这温吞的态度面对他,也是数千年如一日。
……这便是旭凤的意难平。
先前那葡萄精锦觅对润玉递过红线被润玉拒绝后,旭凤也鼓起勇气给润玉送了一次红线,那其实是他的一次小小的试探。
润玉并没有拒绝,但他的表情与其说是惊喜甜蜜,倒不如说是有些苦恼。而旭凤也眼见着他把那段红线放在了桌上,并未收起,也没有戴到手腕上。
旭凤记得自己当时还故意撑起笑容问润玉,要不要自己帮他戴上,润玉倒是直白地摇了摇头,拒绝了他。
那天旭凤带着说不出的复杂心思走出了璇玑宫。后来他也未曾在润玉腕上见到过那段红线。
他没有问过润玉那红线哪去了。毕竟若是他想收起来,当时也就收了。既然如此,想必他是弄丢了,或是扔了吧。
有了那红线的前车之鉴,旭凤愈发不想对润玉透露心思,或者说,是不敢。他甚至觉得,若不是这次润玉受了伤,自己可能还要将这凤翎继续捂上千年万年。
但眼见着他为自己受伤,在看到他肩上狰狞伤痕时,他终究还是放弃了自己最后的那点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