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自是能看出他态度的变化,愈发说得真挚:“水神仙上,这些年,润玉待锦觅如何,天界有目共睹。在您尚且不知有这么个女儿之时,我对她已如待亲妹妹一般。从未动过逾矩之心,更未有过不轨之行。”

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话头一转:“……但扪心自问,今日我救锦觅一命,的确不止是为她。”

果然。洛霖神色一凛,见润玉已长身立起,将下摆一拂,跪在了他面前。

洛霖没有去扶,亦未说什么“夜神何故行此大礼”之类的话。他仍端坐着,等着润玉说出后文。

他有预感,今日的润玉,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的。而他想要的东西,让自己当得起他这一跪。

润玉拢起袖,对洛霖拱手施礼,声音还透着些许重伤未愈的虚弱,却恳切疏朗:“润玉厚颜,想与水神仙上做个交易。”

他抬眼,一双澄澈明眸与洛霖的对上,不躲不藏,坦坦荡荡:“润玉对锦觅并无非分之想,只以兄妹之情待之,但愿护佑锦觅一生一世,此身未灭则此约不废,润玉立上神之誓为凭。只求以此,交换水神仙上在必要之时,能放润玉一马。”

说罢,他对洛霖倒身下拜,一礼到地。

头顶一片静默,润玉却也不着急,只耐心等着。

所谓“放过”,说来简单,却是他在讨水神的一个誓言。此事可大可小,而他们都知道,润玉以这样大的代价交换来的东西,亦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良久,洛霖叹了一口气,终于说了一句话:“……夜神,你先抬起头来。”

润玉顺从地直起身子,与洛霖对视,见他望着自己的那双眼中,亦带上了些许的迷茫,和疲惫。

“我原以为自己对天帝这两子还是有些了解的……看来是我看错。”

洛霖如是说着,润玉却未感到惶恐。洛霖言语中有迷惑不解,却没有警戒与厌恶。而洛霖语气中莫名的疲劳也使润玉又得一重胜算——他应该是在为锦觅疗伤之时耗费了过多的气力,使他现下身体亦不算很好,而这份虚弱,会让他没有戒备的力气。

而偏偏润玉提出的筹码,又击中了洛霖的软肋。

洛霖在救治锦觅已然耗费了不少心力,又用半生修为为锦觅锻出一把防身短匕,此时正是身心俱疲之时。而先前在最关键时刻,是面前青年而非自己救下了爱女这一事实,亦令他愈发觉察自己对许多事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