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在一个很显眼的地方。摆放着灵位那面墙的最高处,他看到了风神,被一个钝形的保温杯穿过咽喉,钉在墙上。
她垂着头,白发被血染得黑红粘在一起,身体缓慢地化作光点消失。
瀑布一样的血流顺流而下,从她垂下的布鞋上嘀嘀嗒嗒淌了下来,湿透了一排又一排黑压压的灵位,缄默地在神台上流淌。
风神的内丹并不在咽喉处,但这样的伤势已经足够让她没有任何恢复的可能,何况出手的那个人比她要更强。
棠樾屏住了呼吸,有所感应一般看向门外。还是那个黑衣老者,手中拿着一模一样的崭新的保温杯,一脸灿烂地对他摇了摇,口型好像在说:没骗你吧。
棠樾再一眨眼,他就已不见了。
他疾跑几步追了出去,胳膊却忽然被人抓住。神厄正急切地看着他,目光如电:“‘他’也在这里。我打开虚空,带着你们逃走。”
她铁钳一样的手还钳着一个风息,风息一边单手放技能击杀闯进来的怪物,一边拼命挣扎:“我们要是走了,这一块他娘的就剩不下活人了。”
棠樾也道:“我身为父帝长子,倘若这时候第一个逃走,便是失职之罪……你能把所有人都带走吗?”
神厄摇头道:“我做不到。”
正在祠堂里一片混乱的时候,石地上骤然升起无数粗壮的藤蔓,将寥寥闯入的魔物绞缠其中,邾吴君乌木棍一甩,就将那魔物打成了两截。两人配合完善,大大减轻了寻常村民的压力。
锦觅在黄河神府收到了求救的消息,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却还是迟了一步——假如她及时赶到了,风神也许就不必将仅剩不多的灵力全部用来支撑屏障,而刺杀之人也未必就会一击得手。
她咬着下唇,双目含泪道:“你们快走,这里有我。”
棠樾摇了摇头。锦觅正要再劝,就见邾吴君提着血淋淋的木棍苦笑道:“大殿,你一片好意,堆云村心领了。然而你走了,这里未必会死得一个人不剩,可大殿若是在这出了什么事,村里在天罚之下,可就真的一个活人都没得了。”
“你带大殿走,”风息坚持道,“老子现在野龙一条,天庭不追究责任。”
他回头用另一只手攥住神厄的手腕,拼命试图把她拽下来,手没拽出来,自己却差点摔倒。
他愤怒地看了神厄一眼,却在目光接触的那一瞬愣住了。
他看见神厄就像任何一个和心上人吵了架的女孩子一样,茫然又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她转过头时,双瞳渐渐化作了银色,同时一滴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
棠樾被她攥地手疼,又挣扎不开——这一点掰手腕时就已领教过了。他只有好言相劝,温声道:“神厄姑娘,你先放开我,我跟你走。”
神厄看到他眼中的诚恳,于是慢慢地放开了他。
棠樾搓了下发红的手腕。他看着神厄面色愈发惨白,不自禁地伸出了手,快速地在她脸上擦了一下,叹道:“你别管这长虫了,反正他死不了,随他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