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在猎场附近的营帐中把乌鸦从网上解了下来。小乌鸦趴在他掌中,萎靡地半睁着眼。

润玉微微蹙着眉,打量着它:“你到底是什么?乌鸦精?”

“嘎?”

“这里没有旁人,你可以变回人形了。”

乌鸦歪着头,“嘎?”

润玉把它翻过来,才发现它的项上有一道伤口,或许是刚才从树上摔下来时伤得。他想了想,用一条红色锦带给它扎上了伤口。

然后他打量了一番脖子上系着红丝带的小乌鸦,摸了摸它的翅膀,道:“算了。去吧。”

小乌鸦绕着他欢快地飞行了一周,拍着小小的翅膀飞走了。它并没有飞远,而是又停在了一棵树的高枝上,用树叶做掩体,歪着脑袋,躲在树后透过营帐的门口专注地看着润玉。

它眼看着润玉出了门,提着鱼走到了淮梧王的眼前,神情淡漠地被他一顿训斥,然后下山,驾车,离开。它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用鸟爪拨开几片树叶瞧着。润玉上了车,它又落在马车的顶上,倒挂在车沿上垂下脑袋,从车窗的的缝隙里痴痴地看着斜倚在靠枕上浅眠的润玉。

他在梦中也微微蹙着眉,似乎颇多忧虑。

小乌鸦情不自禁地跳到了窗前,从车帘的缝隙中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落在了他身边的软垫上。

它鬼头鬼脑地看了一会,确认他睡得熟了。乌鸦正要偷偷钻进他怀里,忽然被烫了爪子一样,猛地跳了起来,“嗖”地冲了马车,像被某种外力控制一般往马车行进的方向疾速飞去。

热闹的街市上人潮涌动,来来往往商贩坊市,一派人间烟火气。乌鸦急急忙忙飞过条条街道,在间茶楼的窗前减慢了速度,收拢翅爪,老老实实停在了栏上。

临窗的座位上伸出一只有力的手,从容不迫地揪住了它脖子上的红丝带。它本能地一缩脖子,却被那人更进一步扯住了颊边的一撮毛,像在拧谁的耳朵一样。

一个俊美的华服青年,金边红衣,五官疏朗,眉宇中却带着股掩饰着的悒郁。

乌鸦被拧地呜哇乱叫,却不敢反抗,因为这是它的……嗯,算得上是主人。

它的主人也是一只鸟,像迁徙的候鸟一样,飞了很远的路,来找他的春天。但是这春天却不属于他,他只远远地看一眼,看过了就会飞很远的路,回到他自己的地方。

“主人”揪着它的“耳朵”,漫不经心道:“我说不让他死了就行,谁让你往他怀里钻?嗯?”

小乌鸦被他拽地歪了脑袋,一爪抬起,嘎嘎地叫着,顺着他使力的方向被拎着单脚跳过去。

“粘着他做什么?不要脸么?”

四周的其他宾客看见一个人在教训一只脖子上拴着丝带的乌鸦,皆是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

那人却没看见旁人的眼神一样,自顾揪着乌鸦颊边的毛,冷眼与它对视着。

半晌,乌鸦小心翼翼地用抬起的那只爪子指了指楼下。一人一鸦同时转头向楼下繁华的街道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