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题转移的飞快,令人猝不及防。汝瑾愣了一下,才迟疑道:“属下只是领了命,一旦陛下谋逆之事被揭穿,便立马将陛下送走,并不知有人要谋害天帝陛下。”
旭凤点头道:“罢了,你继续。”
汝瑾又一愣,道:“继续什么?”
旭凤道:“天界都哪里不好。”
他一面漫不经心地听她讲下去,另一边已经一心二用,开始飞速复盘当日之事。她究竟是奉了谁的命,有什么目的,他们对自己的计划知道多少,又有了多少改动,最后达到了多少目的。
这些汝瑾不会告诉他,他只能靠猜。每多思一步,情况就会对他愈加有利。
“……后来属下去了魔界,以为魔界强者为尊,没有生来的王公贵族,也没有男尊女卑之说,想来虽然残酷,但属下多少有几分实力,在魔界留下多少会好一些……”
旭凤嗤笑道:“女子不是生来该被践踏,身份低微的仙侍不该被践踏,难道弱者便该了?”
“是……属下发现,虽然自己不算弱者,卞城王也不是,但不与其他魔族勾连厮混,终究还是事事被他们压着一头,连想讨一名被穿了琵琶骨的妖娘回去救治都不能。属下就觉得,这方世界但凡是有人的地方,哪里都不好,与其看着他们在其中受苦却始终不敢了断,不如便究其本源,重归混沌。”
旭凤闻言,上下打量了她许久,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他道:“你若是想要毁灭地球,灭了这三千世界,也不该来找我。这方宇宙没有什么存在能生生毁掉一个世界,即便是修为通天的古之大帝,拼着身死道消,舍去性命,也不过将人界撕下一小块。你若是愿问问上清天,说不准还有一线希望。”
“不,”黑雾中忽然又有一人道,“她本来就该找你,且这世上也只有你才能做到这件事。”
黑暗骤然淡去,换成了另外一种无星无月的黑暗。
旭凤在黑暗中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是站着的。
一条银龙的虚影像吞人的巨蟒一般,一圈一圈将他缠得密不透风,前爪搭着他双肩,硕大的脑袋亲昵地挨着他。
一见他醒来,银龙温柔地凑过来,在旭凤毛骨悚然的目光下用长着鬃毛的吻部蹭了蹭他的脸颊。
旭凤现在很不高兴。本来他自己也可以破境而出,现在汝瑾骤然把幻境一撤,显得他和被人有意放了出来一样。他不高兴,所以耐性翻番地减少,抬手把银龙的脑袋推到一边,对神情轻松站在一旁的天帝道:“你的龙?管管??”
天帝抬起右手,那道银龙虚影便化作一道白练,回归他的体内的灵脉之中。
旭凤这才觉得窒息感轻了一些。他整了整被那条灵力所化的银龙蹭歪的领子,看向正前方的老者和黑衣女子,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这话是对润玉说的。润玉平视前方,答道:“就在他说‘只有你才能做这件事的时候’。”
旭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夜是黑的,在涿鹿古战场中也不外。在这夜色的黑暗中,有更黑的东西从更深之处走来。那是老者的缁衣,缁衣如夜色,左臂挎着个保温杯。
整件事情的幕后之人是谁,再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