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结果一定是这只鸟耗尽了挣扎的体力,最后放弃挣扎。它杏黄的喙和金红的羽翼上都沾着血迹,摆件一样站在桌上,木讷地凝视着天帝。
天帝在它的凝视下掏出白日里积攒的奏章,继位初期,他往往会忙得顾不上吃饭。眼酸的时候他就会停下来,喝一口茶叶,用受伤手去摸它蓬乱的羽毛。
他看着鸟,鸟也支楞着俩眼看他。
他们在无数个这种平静的午后平静地敌对着,雄赳赳气昂昂地用上一辈的仇恨消磨着漫长的生命,在沉默地对抗中缓慢地和解。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年。旭凤的抑郁症并没有好转,但是他们慢慢地习惯了这种彼此既不用说人话也不用办人事的沟通方式,天帝去岐黄那里治手的频率也越发变低。
直到有一天,润玉在树上发现了一个正在搭建中的鸟窝。旭凤正叼着一根小树枝,择选合适的角度将它插进小建筑体中,它的腹部有一块肉眼可见的隆起。
忘了说了,旭凤中间还是变回过人形的,次数少而已。
这个鸟窝最终还是没有派上用场,至此旭凤开始怀疑自己命里就没孩子,换个仙女在一块可能也生不出来。当然他并没有进行这样的尝试,一条小金鱼已经很麻烦了,亲生的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眼下润玉面对他的质问,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来交待遗言的说法,然而他刚要张嘴,旭凤就打断道:“那么你那道谕旨什么意思?”
润玉拂袖变出个石凳,敛衣坐下,安静道:“就是传位给你的意思。我思来想去,棠樾还是经验不足,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恐非继承天帝之位的最佳人选……”
“不当天帝,养他这么多年都白养了?”
“你之后可以传位于他。”
旭凤抱着胳膊,冷然道:“我不想要,天帝之位别给我。”
润玉道:“天帝又不是什么苦差事……何况这些本来就是你的。我走之后,一切还归于你……”
旭凤漠然道:“哦,解除婚姻那道旨又是什么意思?”
润玉愣了一下,道:“我……”
他还没说话,旭凤骤地暴起,劈手揪住他的前襟,润玉被拽得一歪,险些和他额头对撞。
旭凤鼻梁几乎顶撞在他的鼻梁上,穷凶极恶地盯着他:“想告诉我你是个英明神武的天帝,牺牲小我的好人,你知道自己要死,不能再连累我了,所以解除了我们的婚姻关系。”
润玉闭上了眼睛:“不完全是这样,我……”
旭凤怒吼:“你以为你很伟大,你牺牲自己沉默付出?那你早做什么去了?我和你在一起一千多年,两次有了孩子,都没有成活。我一时鬼迷心窍,高高兴兴当了天后,却发现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想利用我报仇。我给你养大了条小金龙——还不是我生的,我怕魔气入侵神智不清时伤到你,束起了翅膀,现在已经不会飞了。而你现在想起来做个了断,交待遗言,你有什么脸面找我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