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心头一寒。
将杀掉自己的亲儿子说得如此轻松,真是半点也不像传闻中威严亦慈爱的尊者。但是除却她,还有谁能做到这般起死回生一般的神迹?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旧神的本质,但本能觉得再想下去便是一种亵渎……也许他内心中并不在意所谓亵渎,只是恐自己的所思所想被眼前这一位知道会误事罢了。
他迅速地将思维转移到别处,追问道:“那么,它向法则借去的命要何时从我这里取走?”
世尊答道:“它的存在已经是今日的果,那么只能去借来日同等存在的因。”
润玉敷衍地点头,继续问自己最为关心的话题:“若吾儿早夭,失去的时间也不会归还,但余下的时间也不会再消耗。若我先身陨,吾儿将得到我剩余的时间,是这样吗?”
斗姆元君点了点头。
润玉慢慢地将手浸泡在冰冷的池水中,触及了幼龙柔嫩的小翅膀,在那里久久地停留。
“没关系,”他道,“我还可以活很久。”
幼龙半死不活地在小水盆里随波逐流的时候,旭凤在魔界当上了魔尊。旭凤回到天界后,幼龙已经睁开了眼睛,润玉把它抱到了羊谷涧,一个偏僻的龙族聚居之地,像包二奶一样偷偷摸摸地养着它。
它的鳞片变成坚硬的淡金色,翅膀上长出幼鸟那样细小的黄色绒毛时,旭凤回到了魔界。等到它可以在天上亦飞亦游地扑腾以后,旭凤又离开了魔界,这一会再也没有回去。
他给大儿子取名叫棠樾。
也问过旭凤有没有喜欢的名字,旭凤让他滚。
他们开始了无穷无尽的冷战,旭凤就变成那样挂在树上,“滚”字是究极真理,可以回答一切问句或者陈述句。
刚开始倒是还能全当听不见,时间一长润玉也有火了。他阴险地欺负那只正在自闭的鸟,用一切看似完全没有问题的行为给它找不痛快。
我他妈都要死了,他颇为不痛快地想到,还带着个身体虚弱的孩子。你还天天见面就是个滚。
索性闲下来就去看棠樾,于是两方眼不见心不烦,开始在无形的三八线外和谐共处。
那段时间正赶上棠樾化形。对于一条龙而言,化形不稳定其实是一件麻烦事,因为人需要在床上睡,而龙要在水里睡。
润玉把幼龙放进水桶里,刚转过身干别的,就听见身后水桶里传来超大声的“哗啦哗啦”响声,似乎有什么体积大于一条小尾巴的东西在快乐地拍击着水面。
他只好折返回去,把咯咯笑着在桶里面玩水撒欢的人类幼体捞出来,三两下弄干了,塞进被子里裹好。结果一转头,被子里就变成了一条像人一样仰面朝天卷在被子里的幼龙,两爪乖巧地搭在被子边缘,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