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长翅膀的好吊哦。他是什么妖怪?”
他们之中略微懂行的那个人的目光仿佛穿刺过无垠的虚空,兼含着敬畏与震悚地看着两个黑衣人离开的方向。
“怎么会是妖怪……这可是真正的——神族啊。”
*
离开了名为“阿鼻地狱”的遗迹,在无人的黄河滩,一男一女漫步前进着。
那名少年,也正是棠樾,此刻抬起了头,微微叹道:“这些年魔界在忘川边界反复巡查耗费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今日您又耽搁公务陪我在血海中搜寻数日,实在有劳。”
鎏英豪爽道:“哪来这么些公务,若不是他们除掉了大长老,魔界至今还被他扶植的傀儡把持着,也就轮不到我当魔尊了。凤兄是我义兄,陛下也是为六界而牺牲的,魔界上下亦是感其恩德,这点事比起他们的付出实在算不得什么,只可惜此番只是寻到了赤霄与寰谛凤翎的碎片,最终还是没有个结果……”
棠樾摇了摇头,平静道:“我早该明白上神之誓绝无例外,必将应验,听到他们给血海取的名字时我就更应该明白。可若不能亲自到血海一窥,终究是无法释怀,总觉得母神能复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是我痴妄入魔。今日之后,我也可以彻底放下了。”
鎏英是个直爽人,一个没忍住就抬手以姑姑辈的身份摸上了小金龙的脑袋,看着这比自己还高了几寸的孩子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她大声说道:“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怎能称之为妄想?这世上哪有孩子……”
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上的莽撞,生硬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棠樾愣愣地看着她,十分聪明地猜到了她本来想的话,于是释然地一笑,带着平和与安抚意味的笑容巧妙缓解了她的尴尬。
真的长大了啊,这个孩子。鎏英想道,千岁诞辰那会的小金鱼遇到变故还只会强忍着眼泪站在那里发懵,如今已经能够熟稔地控制好情绪,收拾好神色,给事实以慎重妥当的叙述又轻描淡写地揭过。
可是即便他已经能够以平常的口吻提及此事,难道就真的坦然了吗?鎏英心中充满了对这个乖巧后辈的怜悯——哪有孩子能在目睹那样的一切后。还能坦然地接受呢?
发生过的过往比“互相残杀”四个字要惨烈许多。据说受到混沌感染的黑凤凰被天帝一剑钉在了血海的崖壁上,垂死挣扎时血至上而下涂满整个峭壁……随后重伤的天帝也随之一起坠入了血海,杳无音讯。
鎏英以前不太喜欢天帝那种肚里弯弯绕绕的作风,直到最后一刻她才彻底地佩服了天帝。
道理谁都懂(反正旭凤的计划成了他们也要死),但是真正到了下手的时候,谁又能做到毫不手软地看着爱人一点一点死掉?
天界经那一役元气大伤,天庭重组。而鎏英在砍翻上一任魔尊之后与十大城王达成了绝不趁火打劫的协议。事实上那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天帝和黑凤凰毁天灭地的能力实所共鉴,而且他俩有前科,即便她不说,想搞事的人不确保这二位彻底死透也绝对不敢随便出手了。没有人亲眼目睹他们陨落——天后可能是真凉了,天帝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谁知道他跟着跳下去是真死还是假死。
更何况,他们的儿子似乎也坚信二人还活着。据说他一直辗转于荒芜空虚的三千世界,寻找血海的踪迹。
有人要问了,既然他们掉进血海了,为何不进去找人呢?
原来自那日忘川大战后,空间的重合提早结束了,血海回归本位,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空间受到了五色石的干扰,这个世界竟然和上清天一样,彻底失踪了。往日的通道无论是黄泉大封也好,涿鹿战场也好,还是偶尔才会重合的忘川也好,都看不到了这个世界的入口,就连伏羲也无法感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