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忍了忍,到底没忍住。

“既然火神殿下如此体恤陛下,怎么还能在陛下受重伤之际说出自贬入凡,再不管天界之事这种话。”造反的话都被正主听见了,主事还怕什么,故而收敛了胆小怕事的性子,直言道,“陛下少言寡语,万事三思而后行,天性使然,即便他事先不与你商量,火神殿下如何就那般气性大,当众直言要离开陛下。”

旭凤听他一番说道,神色黯然,撇开脸沉默半晌,才道,“我并非想离开他,只是天界不能再有火神。”

润玉心中,不仅有他,还有天下。

太微廉晁前车之鉴,就连丹朱,一旦没了东荡西游的保护色,又如何能在天界独善其身,如何能逃过有心人的口诛笔伐。旭凤一直是六界口中所向披靡的战神,无论他愿不愿意,都注定他今后会是润玉帝位的最大威胁。与其闹到各族各界分而两立,润玉为他与臣子相抗的两难局面,不如先将自己扼杀来的干脆妥当。

这一点主事倒也能理解,但一码归一码,便又问道,“可火神殿下,你有没有想过陛下?想过陛下与你孩儿?”

提到这个,旭凤垂下头,道:“我知道我这么做很没有担当,兄长体弱,又……我本打算安顿好母神,便诈死藏匿踪迹,隐姓埋名回来陪他,但那时……我确实着急了,一时气上心头,行事冲动,没察觉到他受了伤。”

他的立场确实艰难,易地而处主事自问也会纠结,且旭凤认错态度干脆良好,主事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要再说什么了,只得道,“小仙僭越,但小仙效忠陛下拳拳之心,天地可鉴,还望火神殿下莫要责怪。”

旭凤摇了摇头,脸上神色十分担忧,问:“我现下能否去看看他?”

主事正待说话,几道惊雷乍然而起,隆隆震耳,几人神色一凛,忙出门探查。

远处重云如盖,雷声轰隆,乌云急剧地翻滚,漩涡似的盘旋于璇玑宫上空,云间不时划出刺目的紫电,宛若末世。

(一百五十九)

龙床上的天帝合目而躺,眉头紧皱。

即便是昏迷,润玉也一刻难能安宁。

灵力滞涩非常,胸腹亦受到损伤,一呼一吸间肺部都异常痛楚,强纳于体内的赤霄剑气失了灵力的掣肘,如片片利刃,游弋于润玉全身,割肉离骨。应龙的自愈能力不合时宜的修复着他的五脏六腑,却敌不过霸道的赤霄剑气,以至于不断循环,润玉正被不停地万剐千刀。

银白色的帝服上很快透出道道血痕,岐黄满头大汗的施针,意图金针渡穴引出剑气,不想金针还未入穴便被震开,天帝面上痛楚之色愈甚。岐黄无计可施,主事又许久不见回来,只得先暂时给天帝灌下断离散,止痛安魂。

见润玉服药后神色稍安,岐黄拾了药箱,嘱托了伺候周围的仙侍几句,便赶往兜率宫寻丹药。

安神香袅袅娜娜自香炉中升起,殿内安静得针落有声,意识沉浮间,润玉忽觉一道寒光袭来,多年的警醒促使他侧身避过突袭。

他勉力睁开眼,见耳侧钉着把匕首,刀刃半数已埋入床铺,而持刀人正握着手柄,居高临下的怒视着自己。

“穗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