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辗转,代天帝从未放弃过寻回先帝的任何可能,六界找寻应龙气息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旭凤独尝悲欢两百余载,还是悟不透何为“常”。
自润玉离世,他孤枕难眠。每每想到润玉的一颦一笑,便心绪难平。自责有之,懊悔有之,更多的,则是熬骨锥心的思念之情。
一旦闭上眼,脑海里便是所爱之人的各种死状,真真假假,难以分清,往往惊醒后尚来不及庆幸那些血肉模糊仅仅是梦境,又立马被拽进已经失去润玉的痛楚之中,如此反复,令旭凤痛苦不堪,最后索性封了五识,不再入梦,倒也相安一时。
然而近日以来却是奇怪,也不知是因着灵力退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旭凤竟又开始做梦了。
他时常能梦到和润玉在一起时的旧事,一会是儿时胡乱的嬉闹,一会又是身处幻境时的定情,更有二人床笫间的耳鬓厮磨……走马灯似的画面比起那檀木法器里的萧瑟更让人生出万分眷恋,居然叫旭凤流连梦境日渐嗜睡起来。
这一日散了朝,旭凤正撑着脑袋昏昏欲睡,朦胧间见润玉立在一旁,伸出手点着他的脑袋,浅笑道,“为兄让你好好管理六界,可不是让你在朝堂上打瞌睡。”
他言笑晏晏,姿态鲜活,形容丝毫不像在梦境之中。
旭凤忙抓住他的手,眼睛都不敢眨,说,“旭凤不敢懈怠,只是想见你了。”
润玉面上本是春风融融,闻言却敛了笑容,表情颇有些哀怨,道,“既然你想我,那怎么不来找找我?”
我一直在找,没有放弃过。
旭凤刚想解释,元丹处忽然传来阵阵刺痛。他满头冷汗的惊醒过来,见堂下跪着个文昌宫的仙侍,燎原君也神情肃穆的垂首立在一旁。
他捂住脸,将情绪一一收敛起来。
代天帝公务繁忙,但天家皇嗣的教育问题也马虎不得,故而文昌宫须得三日一报,将诸位殿下的饮食起居言行举止呈报于代天帝。
旭凤缓缓睁开眼。
文昌宫昨日才来报过,今日再见,必定是小崽子们有什么变故。
仙侍一张口,果然不出旭凤所料。
何止是变故,分明是闯祸。
原来是狻猊大殿下年少顽皮,听闻太上老君处有许多丹炉,便趁看火的童子出门偷摸溜进兜率宫想见识一番,不料毛手毛脚的不小心打翻了一个丹炉。旭凤待子女尤为严格,刚刚化形的大殿下既不知该如何收拾烂摊子,又担心父神知晓此事生气,想来想去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吵不闹原地打坐等着人来。
万幸狻猊大殿火属之躯,没给烧出毛病,可这兜率宫的丹炉哪是普通的炉子能比的,待到看火小童归来,炉火已经烧到下界去了。
“罚,禁足省经阁三月,抄《易经》百遍。”
旭凤头疼得很,揉着太阳穴吩咐下去,又着人去下界查探灾情,祛火消灾,施雨降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