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珠本为死物,修炼成人应为物怪,然其因伴佛祖坐化,不似具寻常精怪之妖邪。其周身佛气萦绕,灵气斐然,又居于菩提树下,更是慧根独具。佛祖念其经年相伴,感其悟性极佳,点化菩提子为物灵,特许于坐化菩提处参悟佛法,待七百年后渡劫便可坐化成佛。赐名——

“俏如来。”

苍越孤鸣慢悠悠地开了口,尾尖有一搭无一搭地拍在地上,蓬松柔软的皮毛泛着油润的碎光。他此刻是趴着,身体贴在古旧的蒲团旁,狼尾将那蒲草垫子松松绕了一圈,眼神懒散地瞄着端坐其上的白衣青年。

青年素衣霜发,手持念珠,眉间朱砂鲜红,金瞳掩在红睫之下,神色净是一派平和安宁。他以轻软的嗓音低声诵念着经文,任由轻软的梵音随那两柱龛前青烟袅袅盘升,对苍越孤鸣的呼唤置若罔闻。

“俏如来。”

苍越孤鸣的声音大了些,而语气仍旧是慵懒随意。他前爪撑起,尖耳微抖,尾巴似有似无地扫过青年垂坠拖地的袍袖,眼睛直勾勾盯着青年,等着对方的回应。

僧者将最后一段经文咏完才睁开眼。俏如来将那串白晶的念珠纳入掌心,侧过头,看着趴在自己脚边的狼兽,问:“何事?”

“饿了。”

苍越孤鸣晃了下头,撑起身子往蒲团上蹭了蹭,把脑袋搭在俏如来盘叠的腿上,一边蹭着颌下柔软的衣裳,一边小心翼翼窥看着俏如来的表情:“孤……我想吃点荤的。”

——庙里油水太少,根本吃不饱。

苍越孤鸣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然后用鼻子拱了拱俏如来的手,眼神诚恳,态度良好,活像一条向主人讨要嘉赏的犬。

俏如来用指尖戳了戳苍越孤鸣湿漉漉的鼻子,又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随后自蒲团上坐起,掸了掸身上的一身素白纱袍,将从不离身的菩提子念珠揣在怀里,缓步走向门口,把佛堂木门推开了一道缝隙:

“佛门清净地,不沾油荤腥。想吃荤,自己去弄,俏如来可帮不了你。”

话音落在地上,却没听到回应。

俏如来在收起准备迈过门槛的脚,扭过头看了一眼苍越孤鸣。只见他的两只尖耳都耷拉下来,尾巴蔫蔫地拖在地上,蓝色的眼睛里又是失望又是难过,眨啊眨地,整头狼都像是被风霜打过的茄子。

这幅样貌让俏如来一个没忍住,低低笑出声。他笑得眉眼都弯起,却拿苍越孤鸣这可怜兮兮的模样丝毫也狠不下心。俏如来回过身去,半蹲在苍越孤鸣身前,捧住狼兽的头,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待他将那汪碧蓝里的情绪看了个清楚明白后,才开口说道:

“不过主持说,过两天山下有法会……”

他故意顿了一下,看着那双眼里的神采忽地亮起,把涌起的那点笑意又压回心里。随后他用扶着苍越孤鸣的颈子,探过头去,将眉心抵在对方的额间,继续言道:“届时给你买烧鸡。”

语意嫣然,言笑晏晏,青年发间染了佛前线香的清苦气,混着衣服上熏着的檀香味,扑了苍越孤鸣一头一脸。这份香气里里有安宁,有平和,却唯独没有记忆里的那份熟悉与温暖。苍越孤鸣眯起眼,耷拉下来的耳朵动了动,声音里带了一丝丝不自然的僵硬:

“那还差不多…”

说完这句后,狼兽亲昵地蹭了蹭青年的眉心额角,半眯着眼感受着俏如来掌心与脸颊所带来的温暖。他盯着混在白发之中的发饰与绳结,心想——自己应是掩饰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