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眼前的惨烈场景尽收眼中,眉目间是担忧与悲悯掺杂的复杂神色,金眸若水,流淌而出的尽是佛家壮圣的一脉慈悲为怀。

苍越孤鸣仍是伴在他左右,他望着俏如来额间密布的汗水与满目忧色,心下喟然一叹——

他终究还是那个俏如来,他也终究是有着一副悲悯天下的佛者心肠。

俏如来有心照拂,但终究是力气有限,连番忙碌了大半日,连饭也顾不得吃,只弄得自己形容疲惫,满脸的倦色是怎样都遮掩不住。他这般辛苦,驻地军士亦都看在眼里,军医怕这位太子请来的贵客就此倒下,便连忙劝阻他去小憩便可,莫要弄垮了身子。俏如来本想谢绝此番好意,但开口瞬间便觉一阵眼花,似是真的力竭体虚,不能再支持下去,于是他便也不再推辞,在苍越孤鸣的陪伴下回到自己的营帐,手里拿着才送来的一碗热粥,慢吞吞地吃着,双眸半垂,似有所虑。

温食入腹,气力似也回复了不少,俏如来坐于凳上,那些满身血污、命悬一线的惨烈场景又好似浮于眼前。那仿若地狱般的场景他只于书卷中读过,此番亲眼得见,更觉心痛如绞,只感杀业不休,罪孽不止,浮屠未竞,何处才是极乐?

他想得出神,神情亦是肃穆。苍越孤鸣见状便从一旁衔来一块白色手巾放在他手边,狼吻轻柔蹭了一下俏如来尚且冰凉的手背,喉间低吟一声,安静趴坐在他脚边,尾尖搭在了灰扑扑的僧袍下摆上。

心知是自己这般模样让对方心生担忧,俏如来呼出一口气,伸出手去才像如往常一般轻抚苍越孤鸣头顶,便忽而感到怀中一直发热的菩提子温度骤升,几乎到了烫人的程度。他忙将菩提子自怀中取出,只见菩提淡光闪烁几下后便逐渐变得耀眼,内中两颗光芒尤甚,且光耀频繁,似是有所感应,亦是有所指引。

这异象,这情境,何其熟悉?俏如来将菩提子纳入掌心,低头对上苍越孤鸣双眼,微一颔首,一人一狼同时站起,顺着菩提子的指引,出了营帐便向前线而去。

路有白骨埋沙场,江海染血尽波涛。俏如来依光芒所指穿梭在一片狼藉中,妖、魔、鳞三族亡者混杂,土地被染成暗色,鞋履踏上都会带起一阵稠浓的血腥锈气,一丝一缕都在讲述着战事的惨烈与不可挽回。

俏如来不由得担心起北冥觞与飞渊来。而此时菩提热度不减反增,烫在掌心,亦让他心生烦乱,只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如此番炼狱图景一般,亦是不可追挽。

想到这里,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但当他们赶到时,却是为时已晚。

应龙师阴险诡谲,擅用咒术,能操控尸体。凡亡故之人,不分敌我,皆可受术法操控成为“尸兵”,唯应龙师之命行动,不惧刀剑砍杀,甚是可怕。此番战斗,双方伤亡皆是惨重,战场尸横遍野,却给了应龙师最大的发挥空间,随着战争的进行,妖、魔联军兵力愈发壮大,而鳞族可用之兵却越来越少,逐渐陷入势单力薄的危险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