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师相自与鳞王相识之日起就瞒下一桩秘密,那么若等着秘密被他人拆穿,您还会选择继续相信师相么?”

“俏如来愚钝,无法自解。还请鳞王为俏如来解惑。”

问题接踵而至,语气又促且急,俏如来的心绪也随着那些症结话语逐一诉出口而变得激动不已。待他说完最后一句时,原先端方静肃的脸早已憋得发红,他气息带喘,胸口伏动着,被他绷了数日的冷静假象好似在此刻被自己亲手毁去。

就算他面对的是高居庙堂的一境之主,就算他现下这般问话不合理法,他也将那些萦绕心头的、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就这样和盘托出。他太想知晓答案,他也太想得到开解,他迫切渴求一个足以让他走出这思绪死角的关窍,来让他放下心中久居不去的梗塞,让他全然接受那个对自己有所隐瞒的苍越孤鸣。

他这般模样尽数落在北冥封宇眼里,换来的是对方眉目微展,暗含爱慈的模样。鳞王只觉俏如来此刻眼带困色、心绪纠缠的样子,像极了当年那个第一次发觉欲星移有事瞒着时,在书房闷了一整天的自己。而那些被青年问出口的话,遣词措句虽有所不同,但内中饱含的困惑却仿佛是他当年扪心自纾时的复现,故而他只待俏如来话音稍落,便不假思索地开口答曰:“本王不会怀疑他。本王选择相信他。”

落字铿锵,毫不犹豫。仿佛无论再来多少次他都会给出同样的回答——此心拳拳,天地可鉴。

俏如来似是未曾想到鳞王会答得如此之快,且会如此坚定。他愣了一瞬,随即问道:“为何?”

“他可曾加害于你?他可曾让你受伤,亦或让你陷入危难境地之中?”北冥封宇追着俏如来垂下的视线望进对方眼里,“至少欲星移没有,从来都没有。他的所作所为,包括欺瞒与隐藏,都是为海境大局着想,也都是为了为本王分忧。他的立场从来都是海境,他的出发点从来都是本王,本王又怎会对他所做之事有所怀疑?”

“你口中所言之人,可曾做出本王所言之举?”

俏如来紧扣佛珠,垂目不语。

“本王并不知晓你们往日是如何相处的。但这些时日本王所看到的,皆是他跟在你身后,时刻保护着你。方才在浪辰台外,他见到本王,第一时间不是回避,而是警惕与审视,足见在他心里,你之安危比何事都要重要。更何况,他的眼神始终未离开过你半分。”

北冥封宇见俏如来神色微动,便将话顿了半刻,待对方心绪似稍安定后,方才继续说道:“若有一人,经年与你相依相伴,所行之举既未谋财,亦未害命,反倒是时刻傍你身侧相守相护,会因你陷入危局而万分焦急,亦会因你疏于防范而徒生气恼,那依本王看来,他并非对你有所图谋,至少于你而言,他不会怀有恶意。”

“而若是这样的人,怀揣隐秘之事,行欺瞒之举。本王倒是觉得,他如此行事,必是有所苦衷,亦或是时机未到,他无法和盘托出。”

鳞王抬手,制止了俏如来尚未出口的发问,续言:“本王知晓你问何事。只是,俏如来,人生在世,漫长光阴中谁都会有些不想宣诸于口、让他人知晓的秘密。纵使与亲近之人相处,也会因或这或那的原因而不得不对对方有所隐瞒。他不对你倾诉,并非全然是他不想与你倾诉,也可能是尚未到一个能让他和盘托出的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