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呛了一下,便也只能抬起手了。发凉的指尖蹭过苍越孤鸣的脸,帮他擦去嘴边的血,缓缓眨了一下眼,暖金的瞳里是安心,也是释然:
“苍狼……这次换俏如来……保护你……”
一句话说完,俏如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手上菩提子滑落在地,埋入血色花瓣之中。
此时的摩诃子已然说不出话,他看着俏如来后倾的身体被苍越孤鸣揽住,看着苍越孤鸣将俏如来抱在怀里,他甚至能感受到手中长剑的尖端刺入了苍越孤鸣的身体。
他仍是陷入了莫大的恐惧与慌乱中,手中剑从未如此烫手,让他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眼前白衣染血的画面对他来说太过刺激,同样的白衣,同样的鲜血淋漓,不同的是,此刻害他如此的人……是自己。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涌现出的那点恐慌就迅速蔓延开来,摩诃子手腕用力,直接将长剑抽出,带出裂帛似的一声。
亦是格外清晰。
昏迷中的俏如来抖了一下,背后的衣衫刹那间变成血红一片。苍越孤鸣颤抖着用掌心捂住俏如来贯穿前后的伤口,无措地看着血液透过指间缝隙将更多的衣衫染成一片殷红。
他红着一双眼,周遭万物已不能分去他丝毫注意力。俏如来重伤入怀的模样,以及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都仿佛将那数千年的时光消弭殆尽,让苍越孤鸣一夕之间回到了他最不愿回想的那一天。
同样的怀中人,同样的白衣血,不同的,只有他现今一身通天彻地的千年修为,足以向阎王讨回这三刻性命!
顾不得多想,苍越孤鸣凝气入掌,轻轻抚在俏如来心口,调动全身修为,护住他的心脉。然而他之前战时损耗过多,自身维持人形已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将全身妖力都调动起来?
苍越孤鸣只觉喉中一甜,偏头过去呕出一口血,狼耳愈加明显,身后竟是现出一条尾巴。但就算这样,他也未曾停下手中动作,只想让怀中人生命的流失慢一刻,再慢一刻。
摩诃子看着苍越孤鸣与俏如来。在他眼里,这场景何其相似,又何其讽刺?数千年来,他将苍越孤鸣当做心魔,每日每夜都想除之而后快,然而真到了这一天时,阻止他的却是他朝暮牵挂的菩提子。
他怔怔抬手,目光看着自己苍白的手与那柄绯色的剑,只是盯着,不言不语,连眼珠都未曾挪动半分,却又突然甩开手,一双眼已变成透光的红,眉间印记骤然转黑,发出阴森沉重的气息。
他似是疯了,又似是没疯,他只是用力瞪着面前的两道身影,瞪到眼睛都泛出血丝。他开口,声音不复先前的清澈悦耳,而是一种暗沉的、低哑的、骇人嗓音:
“为什么……!”
摩诃子向前一步,却又缩回脚来。他的目光又粘在俏如来身上,唇都被他自己咬出了血,他伸出手,指着俏如来,明知对方不会回应,却依旧不依不饶地问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他害得你有了感情!是他害得你无法静心修行!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为什么?!”
“你为了他,分了三百年修为给他!你为了他,自愿放弃成佛的机会!为什么?!”
“为什么你之前愿意为他放弃成佛!现在还要为他挡剑!”
“菩提子!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