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旭凤拿自己半生的寿数,都填进去了,但求能暖一暖他。
恍惚间,已成半生蹉跎。
活下去吧,活着总会有希望。
润玉说他想要公道,他算计半生也不过求个公平。可这世上,唯有情之一字,是没有公平公道可言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能称斤论两待价而沽,又或能钱货两讫概不赊欠,世上怎还会有真心难求之叹?又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他又想起少时,表妹穗禾给他传书,桃红色的薛涛笺,蝇头小楷端端正正,摘抄了韦庄的《思帝乡》。
他那时不知好歹,看到“妾拟将身嫁与”之句,心中只道丫头片子懂什么,这就思春恨嫁了;再一瞥,下句居然是“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更加嗤之以鼻,只想着,说得出这种痴话蠢话,当真全无志气,好没出息。
而今回首,方才觉出,那时节多么好。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年少足风流,又是谁家少年不知愁?
到此舞榭歌台,雨打风流,隆冬以风卷残云之势袭来,似水云雪落满头。
古人诚不我欺啊。
纵无心,跌入云泥,相看笑不休。
如此消得一生休。
就这样欠着我吧,润玉,不要再想还清,我甘愿让你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