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哭笑不得,不说天界没有和离这一说法,只说他如何能为了保全自己牺牲一个好姑娘?何况水神于他有大恩,他也不会这样坑他的女儿。
锦觅却一脸难过之色:“可你前几日刚断了龙角,若突然灵力全失,伤势无法痊愈,时间长了怎么受得住呢?”
她此言既出,润玉心下暗叫不好,果然旭凤两眼朝他这看了过来,直直道:“什么断了龙角?”
忘川河畔从来就没有日光。河水青黑,深不见底,天边唯挂着一片惨绿的弯月。
旭凤常年在此驻扎,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环境。
他拈了一根树枝,伸到河中去戳冤魂的鬼手,声音不辨喜怒:“我就觉得,你虽投身在了一条寻常的白蛇身上,也不该落魄到被雪鸮啄得遍体鳞伤,在雪地里冻得僵死。现在想来,必是那时你在天界自剜龙角,剧痛之下牵连附在蛇身上的神识,才会在冬日挣扎出洞,被猛禽所伤。”
润玉裹着厚厚的铠甲靠在他身上,打了个寒噤。忘川阴风阵阵,天兵和魔族有灵力护身,都不怕冷,唯独他灵力渐失,难以抵御。
旭凤见他不答,又道:“给我看看你的伤。”
润玉极少化出完整龙身,此时就更是不愿:“小伤而已,无伤大雅。”
旭凤要信了才有鬼。他自认身为武神,自是皮糙肉厚,耐草得很,却总觉得他兄长身娇肉贵,细皮嫩肉,半点苦也吃不得。他不知道的是,润玉的苦早已在前世吃尽了,早已不将折角这等小事放在眼里了。
此刻旭凤柔声道:“兄长,我知你不愿人见你狼狈,但我已是你的了,算不得外人,看一看又何妨?”
润玉只好不情不愿地化作一条很小的银龙,卷在他手腕上。若真得变作原形大小,伤口更是狰狞可怖,怕是要吓到傻凤凰。银龙一只角上伤口已愈合,却还是看得出一道狰狞血口,滚烫的肚皮在他腕上安静地一起一伏。
龙是冷血动物,若无伤病,身子是不会这么烫的。
旭凤的眼泪不声不响地掉了下来。
润玉最头痛他掉眼泪,只好安抚地用仅存的龙角蹭了蹭他手背,细细的龙须撩地旭凤手腕发痒。旭凤却半点不觉得好笑,他极仔细地摸着小银龙黯淡的鳞片,生怕碰疼了他,颤声道:“哥哥,疼么?”
龙角的伤口已止了血,但痊愈之前依旧是钻心的痛,只是润玉已习惯了不动声色地忍痛。他摇了摇头,又变回人形,在他眼角一抹,叹道:“我这弟弟怎的和个妹子似的。你哭什么,又不是长不好了。独角龙你便不喜欢了么?”
旭凤不敢贸然用灵力为他疗伤,只能轻轻抚摸着他的额角,静静道:“去降伏穷奇之前那一夜,兄长会那样反常,只怕是料到了此事将会陡生变故,所以才说很久不会再有机会这样亲密了。如今看来,兄长当时想得是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吧?”
润玉在他身边盘膝而坐,含笑道:“你何必说得和我将死一般。旭儿,我且问你,若要你再不做火神,再不回天界,与我在六界内寻一处僻静之地度此余生,如何?”
旭凤轻轻摇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六界之内,哪有天帝找不到的地方?”
润玉淡淡道:“你兄长做不到的事也不多,不包括找这么一处地方。”
旭凤沉默良久,叹道:“并非长久之计。若是旁人,我便拼个同归于尽也要为你取来夜幽藤,可偏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