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又道:“可曾说何时回来?”
邝露道:“不知。”
润玉冷冷道:“众仙家阖家团聚,徒留本座一人万年孤独,案牍劳形,还醒着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火神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天后不当,非要在忘川那等鸟不生蛋的地方啃草根。在众仙眼中,天帝为此废政,实在是夫妻吵架,殃及池鱼。这世上哪有和爱人小吵一架,小闹些别扭,便罢工不干的天帝?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邝露虽也不知隐情,看他如此消沉,终究于心不忍,终于声音放软,直言道:“陛下尽可选妃,臣等绝无贰言。”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这一重生,邝露就养歪了,活活从他的脑残粉变成了一个直言诤臣。
润玉曾偷眼去看过一眼旭凤,发现他确实再不如往日那样忌口良多。他们不知道,这不是寻常夫妻吵架。
旭凤不要他了,也不要他们的孩子了。
正如凤凰所言,他虽从不后悔,但觉得不值得了,也就再不爱他了。
前世最后的日子里,他在魔界的琐碎公务中消耗着平生,那些烦乱复杂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现在他也是这样,忘记了自己曾那样爱过润玉。
寰谛凤翎记得。
这从未被送出过的信物并未随着凤凰死去而消失,它凝聚着凤凰狼藉的过去,携带着被凤凰遗忘的思念,在大雪尽头落到了润玉眼前,又随他转生,在触及旭凤的血迹时,将前世的爱与不爱一起还给了他。
天帝闭目后仰,坠入星辰海中,再度沉沉睡去。
在漫长的沉睡中,他连睡也睡得不踏实,反复梦到前世之事。
很多次梦见他对太巳仙人说:“哦,他死了。”他想抓住旭凤向他伸来的手,却每一次都在碰到那只手前,眼见那只染血的手烟消云散了。
梦见旭凤对鎏英的孩子说:你娘亲没照顾好你,她尽力了,不要怪她。
偶尔会梦到旭凤昏昏沉沉地蜷缩在榻上,在魔宫里烧起炭火,屏退了所有的魔侍和妖姬。
看症状应该是最后那三年,他自己的火被寒毒侵蚀,已经不能给他带来温暖。他遍体爬遍了白霜,整个人在半梦半醒中沉默地发着抖,在呓语中提到他的父母,有时提到旁的亲朋,甚至也在梦到他自己还是年轻的火神时,笑着喊一声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