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还存着的一线希望是,那侍女只是个普通人,而卫庄,按她之前的了解,各方面体质比正常人超出许多,她只能乞求他能坚持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红莲又睁着双眼渡过了一个夜晚,等太阳彻底升起来,她撑着已经麻木的躯壳坐到了梳妆镜前。

在她设法出宫和紫女商量怎么施救之前,她必须进入天牢里把解药送进去。进入天牢必须有令牌,令牌按犯人的等级也分为好几个级别,想必卫庄一定会被关押在最高级别的,看守最严密用刑最残酷的那一级牢狱里。且不管能见到卫庄需要什么级别令牌,红莲唯一有机会拿到的就是她父王的那块最高级别的。

胡美人常年侍寝韩王,她又一直给流沙做事,找她帮忙是最容易的。只是弄玉死后,红莲一直不太有颜面找她,虽说弄玉之死不能怪到姬无夜之外的人身上,但她总归是流沙的人,流沙对她怎么说也有一份责任在,说起来是流沙没能保护好她。况且,同样刺杀姬无夜而失败,弄玉死了,红莲却还能活,红莲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歉疚。但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必须去找胡美人。

天刚亮的时候红莲就想好了,如果她到时候看到的不是活着的卫庄,那么,韩宇偷换的毒药在瓶里还剩最底下一层,够她自行了断了。

做下这个决定后,红莲心里反倒轻松了一点。如果卫庄死了,她就欠他一条命,还上就是了。黄泉路上若是一起走,也挺好,死了若是能见到母后哥哥,那更好了。

(三十一)

韩国天牢是整个国家最大、最森严的监狱,归王室直属管辖,据说这里关押的都是涉及国家机密的重犯,从来都是有去无回,或者说,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它在民间的传闻里尤其阴森可怖,阴气重死人多的地方总是会有些鬼鬼神神的故事,所以一听名字就让人闻风丧胆,爹娘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都是“你再哭就把你送到天牢里去”。

红莲小时候也许也被这么吓唬过,听过有关这里的恐怖传说,但就算她已经不记得童年时候那些真真假假的故事,亲身走在这里的时候还是脊背发凉,寒毛直竖。她拿着令牌,又是公主的身份,掌管天牢的几位大人还以为她是奉王命来的,把她当贵客,小心翼翼地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这位娇花一样的公主吓着了,这几位爷一路走一路赔着笑脸,但彼此都心里直犯嘀咕,“咱们韩国这真是要完了吗?都没人可以派遣竟然派个公主来?”

前一天上午红莲拜访了胡美人,今天上午胡美人亲自背着人送了令牌来,下午红莲已经踏在了牢狱肮脏布满血污的地上。

胡美人算是流沙的人,这事一出她也在想尽办法和紫女他们联络。韩非不在了,张良在韩非葬礼之后就决然去了桑海,卫庄这一出事,流沙能拿主意的主心骨也就剩紫女了。红莲让胡美人转告紫女,她要尽快和她见面,胡美人说紫女也正有此意,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告诉红莲。红莲一想到紫女,心里又拧起来,紫女和哥哥之间她是看得出一些端倪的,如果真的是那种关系,那她完全可以想象紫女有多难熬,如今刚过去没几个月卫庄又出了事,想来紫女也是憋着一口气在硬撑。

胡美人痛快地答应红莲,说最迟明天中午把令牌送到。红莲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无心再谈别的,行了个礼准备告辞。

“公主——”胡美人突然叫住了她,“公主,你和他的那些传闻是真的么?”

红莲愣住了,她没想到胡美人会问她这个,她们之前绝对算不上熟。她想了想,惨然地笑了一下,抬眼望向别处:“算是吧。”

“公主,”胡美人似是犹豫了一下,“既然如此,也许我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但我还是想提醒公主,流沙的事,掺和进去,搞不好是要送命的。公主你,本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