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兀自站了起来,开始不停地蹦跳,把房顶的瓦片踩得噼啪作响,
“我想——”她一边跳一边喊,
“我想——如果我站在最高的地方——”
“然后再跳得高一点——更高一点——就像这样——”
“我是不是就能看见那些——我从来没见过的地方了啊——”
你的世界那么大,所以你不会知道的,你不会知道这宫里的日子多难熬。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有一团火,烧灼着我,让我不得安宁。
卫庄也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红莲停下来看着他,脸红扑扑的,胸脯剧烈起伏着,眼睛又大又亮,像一汪不见底的水塘。
“你想出去么?就今晚,现在。”
许多年过去了,红莲依旧清楚得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是圆的,降临在新郑城的夜空之上,照彻着城里的一切,千家万户,百条街巷都在月光的母辉下沉睡。
那也许是她此生最接近月亮的一次,她仿佛就在月亮身前飞过,耳畔拂过月光的气息。她的发丝在夜空里四处飘荡,同她的心一样。
她在飞,她完成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意义上的飞翔。
她趴在一个年轻男人背上,掠过了重重叠叠的屋顶,完成了跨越大半个新郑夜空的飞翔。
原来,命运早在那个时刻起,就插好了人生之书下细密的注脚,等着她来检索。曾经沧海,除却巫山,红莲刚刚十五岁,在这个刚刚懂人事的年纪,她就过早地遇到了生命中的高山与大海,她就是那只蝴蝶,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飞越。
红莲知道那个参破秘密的咒语是什么了。
她缠着卫庄陪她练剑,有好一阵了。他的剑法高明,这只是其一,其实她也未必在乎他的剑法是不是高明。练剑只是一个双方都乐意接受并觉得顺理成章的幌子,可能谁暗藏的心意都没放在“练剑”本身上。
不过卫庄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说实话,他是认真教教还是随便教教,红莲也看不出来。她只是喜欢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而已,男人认真的样子最帅了,虽然卫庄认真的时刻居多,但一板一眼地扶着她的胳膊纠正她出剑动作的时候,红莲还是觉得心像踩在云朵上一样飘来飘去的。她有一半的心是想认真学剑法的,另一半是想认真犯花痴。
那日她终于可以把几个招式连起来演练了,卫庄就倚靠在树下抱臂看着她练,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碎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