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不作声了,因为她也说不好,有些想法在她心里也是模模糊糊的,她觉得自己在卫庄面前也提不出什么真正有价值的想法,而且,她害怕自己的想法让卫庄不悦。
突然在她心里有个一闪而过念头,她说不好是直觉还是什么,傍晚是隐隐约约的,在夜里却强烈起来,她伸手在卫庄胸口不经意地勾划着,开口问了出来。
“庄,你没有见到师父,是不是心里不好受?”
卫庄听得却是心头一惊,他无比诧异,自卫和防御的态度一瞬间就要破土而出,可是他缓了缓神让自己把它们压了下去。
也许她是对的,不,她就是对的,那些潜流的情绪,或者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或者说,装作自己意识不到。可是她是怎么发现的,他几乎可以骗过自己,但竟然没有骗过她。
但他还是没有向赤练承认,他只在心里向自己承认了一下。
“没有。”他说,把她的手拉下来捂了捂塞进大氅里,扯着大氅宽大的襟袍把她的脸也虚虚盖住了大半,“快睡吧。”
(五十)
次日清晨,天上星子还稀稀疏疏地挂着,他们就起身离开了鬼谷。在城里待了一日,就贯直南下楚地。
卫庄果然说到做到,这一路上只要是留宿在城里,他们住的都是当地最顶尖的店家。
虽然此时全天下尽是动乱,但只要战火未烧到城门下,城内总有繁华热闹的地方,总有大把大把砸银子找风流快活的权贵。这让赤练找到以前生活的那种熟悉,许多城池看上去,俨然是一个更大的更纸醉金迷的新郑。
也不知他们这样的日子又能保持多久,赤练伤感地想,但她大体上是快活的,因为她从来没去过这么多地方。
如果换做别人,这并不是一次愉快的旅程,而是凶险的,因为一路上无论城内城外都有人冲他们下手,看行头还不是同一伙人,所以他们这一路是挑翻无数人走过来的。赤练倒是高兴得很,抵达云梦泽的时候,她的实战经验已经飞增猛涨了许多。如果来的人不太好对付,卫庄就包了大部分,留几个让赤练溜缝,如果来的那些人比较不中用,卫庄干脆直接拄着剑站在一旁:“你来。”然后闲闲地看着她打,不时出言提醒几句,“出剑速度再快一点”“上挑同时踢下盘”“和你讲多少次不要使没用的花架子”“你看他定是要虚晃你一下,你要自己学会判断”……诸如此类。
对手一致认为他们受到了极大侮辱,纷纷怀恨而死——除了特殊情况需要放回个别传话的,卫庄一般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