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示意赤练先上。
这么多年过去,赤练从面对随手拾起的树枝,已经变成面对鲨齿了。她不慌不忙地深吸一口气,微微颔首笑了一下,手中赤练毫不留情地击了出去。
寂静旷然的庭院里顿时响起了武器斩破空气的厉声。
赤练知道自己在武功方面的斤两,她当年基础打得并不好,现在这么大了剑术已是基本定型,很难再有什么大的突破,只能通过不断地磨炼和不断积累实战经验来增加自己在作战中的优势和胜算。而卫庄,他在剑法和武学上的造诣是她无法比拟的,若说单挑,江湖上能真正和他并肩的也只有盖聂。
她曾经因此自卑,她自卑地跟在他身后,自卑地站在他面前,为自己永远无法追赶的实力而自惭形愧。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爱让人卑微,让人低入尘埃,这是一种非常诚挚的说法。如果你爱过比你优秀又强大的人,那么这种心酸与甜蜜并举的感受会更加切骨。爱慕,没错,就是爱慕,爱与仰慕,在赤练的生命里永远无法分离。她像是在追随庞大无形的剑影,追随夺目笼罩一切的光芒,对方的魄力完全遮盖住了自己。
而就在被胜七打伤后的晚上,从昏迷中醒来后她突然释然了,她自己也说不好是因为什么。那一晚像是对她受伤的补偿,她突然参悟了,懂得了“流沙”真正的意义,也懂得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世间本无目的,过程就是一切。她就是自己,红莲也好,赤练也好,都是完整的一个自己,都要努力发挥出自己的力量与光芒。她活着,她尽力而为,那她就是与他相配的,也是他愿意看到的。
我们都是手中执剑的人,因此我们是共通的。
爱让我卑微,但爱也让我们平等。
卫庄已经不轻不重地接了赤练的将近十招,他并不急着主动进攻施压,而是等着她自己暴露出更大的破绽。
他若是真想要打败她,绝对不会超出三招——不仅是由于剑法技艺的差距,还有力量与剑势的绝对压制。但打败不是目的,目的是要让她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打败的,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到尽可能规避掉破绽与失误。
赤练见鲨齿并不主动发难,只是稳健地见招拆招,自己只得一次次挑起先机。她很聪明,知道自己近战完全占不到便宜,几下之后就退远,用内力催动链剑伸长,红色的链剑如同一条条妖媚狠辣的毒蛇一般疾速盘旋而上,昂首绕过鲨齿剑刃直取卫庄面门。
这是她作战常用的方式,因为链剑若是近身攻击没办法长久地和一般的剑向抗,而她近战又容易暴露太多空门,所以她一般会采取较远的攻位,这样即使对手躲过她的攻击,反击也不易够及到如此远的位置,哪怕是剑气袭来也相对有个缓冲,给她留了空隙躲闪。
自然,链剑被格挡住了。
她不断变换花样操控从正面、侧面、下方,甚至后方攻上,都被毫不留隙地挡住或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