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缓不急地接过车票,两人指尖的触碰仅是瞬间,却让检票员有跌入冰窖的错觉——这一瞬间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手比这该死的天气还要冷。
“但愿吧。”
青年似乎对所谓“该死的天气”没有什么不满,慢慢解开了皮质外套的上两颗扣子。
检票员觉得那是被戴上项圈的野兽拥有了智慧后想要摆脱束缚的场景,一切安静只等待野兽挣脱束缚的瞬间。
“呼——”青年长呼出一口气,一缕水雾由细丝向远处拓宽,却终也断在了不到三十厘米的地方,凑成一团气,再消失。
外套的领子被翻了下去,露出群青色的乱发,但不觉得不搭。
他踩了踩脚下的雪地,像是即兴的踢踏。
确认了路面的状况后他提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就走向车站出口,这里的烟味他不想多闻一秒钟。
但是他看了看玻璃过滤出的星点月光后选择了回头对检票员说上一句:
“谢谢。”
唇下按耐不住的绝对不是微笑和亲吻。
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钥匙即是转机,转机即是开启,开启即是重生,重生即是神圣。
青色的发丝被他硬生生扯下了几根,他攥着它们,连同一把钥匙。
现在他静立在无人清理的地面,准确的说是积雪里,法国难得的大雪正在对他表示欢迎。
群青的发色难得一见,更难得配上了一张英俊的脸——也许用秀气来形容更加恰当,不过再怎么评价他,当事人也丝毫不会在意。
他现在心情还算好,起码不像刚到车站时那样糟糕,有一位好心的检票员微笑着递给自己单程票,热情地欢迎,而且那一句“谢谢”让对方好感更佳,恰好到了他下班的时刻,这位法国中年人和新来的旅人吃了顿饭谈了谈法国。
不算一顿不好的晚餐,事实上它很棒,因为其中一个人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他饿得很。
他把那些头发紧紧地捻在指尖,凑近了鼻子嗅了嗅,还有晚饭的味道,但对他来说晚饭是罪,是天罚,是最无情的冷漠与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上面还有血的味道,他可不想让这些代表孤独的味道紧紧跟随着自己,一秒也不行,所以他不怎么好气地甩掉它们,只剩下那把钥匙。
不锈钢恰当地反射冷冽的光,直指向房门,好像要将它刺穿或者摇身一变成砍刀,劈开这座城的堡垒。
事实上对他来说,钥匙只是一个证明。
这里是属于自己的,私人的、隐密的、不存在的空间,没有人能来打扰——他对那些邻里之间的相处没有兴趣,也不希望有人来和自己分享这种兴趣。
“自己的”意味着孤独,孤独又是他的保护,也是阻碍,也是屏障,他不想纠结在这些弯弯绕里。
他抚摸着钥匙长杆上几个浅浅的凹痕,肉眼难以看清,他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Phoo」
莩兰乌多斯骨节分明的手伸向钥匙孔,咔嗒咔嗒的声音在他耳中放大了几倍。
噔——弹簧发出正确的敲击,他看也没看就把身后的行李甩进屋去,他把钥匙飞快地拔出来,同样扔到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