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痛苦、压抑、绝望如同粘稠的胶水般一直紧紧伴随着你,怎么都甩不掉。

你开始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是个只会让所爱之人担心的累赘。你变得难以记事,变得丢三落四,甚至一串数字反复咀嚼十次都记不住。这么无用的你,你的存在自然是没有价值的。这样看来,似乎你活着也是多余的,所以你觉得你应该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世界,你就不会给他人带来麻烦,就不会让所爱之人总是为你操心。

那些负面的思维就这样将你带入了无限痛苦的循环之中,飞速运转而失控无法停止的负面想法疯狂抨击着你曾经最引以为傲的一切,击碎你长久以来苦苦支撑自己的支柱。世界崩塌的感觉让你仿佛沉浸在无穷尽的苦难深渊之中。

既然你是没有价值的存在,那你喜欢的一切,曾想要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切都毫无意义。一切都毫无意义。一切都毫无意义。

你很差劲,你什么都做不好。

范无咎和谢必安那么爱你,你配吗?在他们担忧和鼓励你说出心事的眼神中,你有什么资格将负能量向他们倾倒?

这便是思维反刍的最可怕之处。它如同诱惑夏娃偷食禁果的毒蛇,扭动着恶心粘腻的身躯,诱你一步步陷入它布好的迷局,让你用看似慎密无缺的逻辑一步步推断出早已由它私自定论的结果——

你是毫无价值的,你不配被爱。

这句话变成了铁块,牢牢地烙印在你的大脑中。

终于有一天,你被这该死的症状击垮了。

那是在某一天从学校离开,你麻木地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打开门就看到你母亲正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

当她闻声将眼神转向你的时候,彻底将积攒在阴沉面色中的岩浆喷涌而出:

“我对你太失望了!你从小到大都那么优秀,怎么会生这种耻辱的病?你对得起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悉心栽培吗?”

你一直不愿复诊,医院联系到了你的母亲,所以她什么都知道了。

“你才多大?整天垮着脸给谁看?你抑郁什么?我才是要抑郁了!”

你一声不吭地任由你母亲的责骂,也没有反驳的能力。她的话语字字诛心,凌迟着你的五脏六腑,痛苦得让你的肠胃痉挛,想要干呕,想要将自己的皮肉剥离。

你想要无视她可怕的责骂,可她的声音在你耳中非但削弱,反而增大了音量,如同消不去的魔咒一般反复循环交织。

她越说越激动,看上去有些疯狂。

“你变了,你以前很乖的,怎么现在就不乖了!别人都没有得这种病,你为什么会得?”

“妈妈,别说了...好不好...?”

你微弱地开口道,希望她能够停止对你的折磨。你乞求她的样子看上去是那么的卑微、渺小,与曾经骄傲自信的你大相径庭。

可你的乞求并没有能制止她的谩骂,换来的是她更疯狂的抨击:

“我还说不得?我...我真想没有你这种女儿!太丢人了,该在出生时就掐死!”

你终于压抑不住情绪大哭着跑出了家门。

天空也陪着你一起哭泣,带来瓢泼大雨。

雨水肆意地侵蚀着你的身体,拍打着你,嘲笑你的无能和卑微。

眼神涣散而无法对焦,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像燃尽的星火般忽明忽灭。你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荡在街上,任由雨水将你的全身打湿。路人都行色匆匆地与你擦肩而过,忙碌着去做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你,一个瘦弱无力、苟延残喘的身影。

众生皆苦,人人都不容易,你这不被世人接受的病症又算得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