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低头行礼,余光匆匆一瞥,才发现这个女子的容貌与昔年鸟族族长穗禾公主一模一样。穗禾公主听闻已经殒身在魔界,这人究竟是谁?众人无不困惑天帝所为,可天家圣意,也不好妄加揣测,不过是心中困惑罢了。

璇玑宫一应陈设,不是海蓝便是白色,冷冰冰的,没有生气,宫殿是千年白栎木铺就,四面墙壁是六青天的莫朗白玉,万年酸梨枝渡浆白的床,水蓝色的纱幔,就连宫灯里、烛台上燃起的火焰都是蓝色的,盆栽装饰也是莹白如玉的昙花。

鸟族尚火德,穗禾即便是再怎么投胎转世,她的体质也是阳火更甚,畏寒怕冷的。润玉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已经铺了好几层褥子的酸梨枝床榻上,为她捏好被角。伸手一挥,宫灯里寒冷的幽蓝火光瞬间变作摇曳鹅黄色。

看着被衾之中还在熟睡的人,润玉不忍心打扰,他吩咐道:“邝露,你好好照看着穗禾,本座有事需要处理。”

“邝露明白。”邝露伸手拘礼,走到了床榻前。润玉如此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一个人,从前是锦觅仙子,现在是穗禾公主。邝露小心卑微,永远都是抬头仰望着润玉,她从未奢望过能与他并肩而立,只想永永远远的守望者他,便已足够。她以为除了锦觅,润玉此生再不会动心,那样他的身边就只有自己,可她没想到的是,润玉不是不会再动心,而是动心的人永远不会是自己罢了。

看着睡梦中的穗禾眉眼含笑,身怀六甲,想来是早已忘却前尘,忘记二殿下,与天帝两情相悦了。邝露心中,怎么都不是滋味,鼻头酸楚。为何曾经那么爱,爱入骨髓;曾经那么恨,恨入心扉。都可以烟消云散,好像从未有过般,能够重新开始。

黑烟缭绕,蓝色绿色的极光在山头闪烁浮动,蚩刃山,吃人山,果真是寸草不生,万物不长,漫山遍野只有砾石黑土堆积,山壁嶙峋,大大小小黑黢黢的山洞,有的里头全是白水晶红水晶,璀璨辉煌,有的黑乎乎一片深不见底。

一道白光从忘川河畔飞往蚩刃山,白色人影落在一个山洞前,山洞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阵阵腐臭味从里面飘出来。

润玉走了进去,脚下便是白骨累累,其间也不知道哪一些是穗禾的,他每走一步都避过白骨。黝黑深邃的洞穴里,两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人蜷缩在一团,见着有东西靠近,急匆匆的就爬了出来,口齿不清的说着:“饿…我饿…”

这洞穴里,都是破碎游魂,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微弱无比。润玉抬掌,零星半点的游魂在他手心汇集成型,片刻之后又四散分离,就像掌中沙,无论润玉怎样聚集,都抓不住。

“真的只有自己才行么?”润玉自言自语着,看着黑漆漆的上空,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密密麻麻什么都有。

有什么东西慢慢靠近,悉悉索索的爬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挨上润玉的衣袂,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之弹开,重重的摔在石壁上,又重重的落在地上。润玉眸中冷光一闪,看也没看一眼,一道蓝光闪过,那两个衣衫褴褛,没有人形的人,就这在洞里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漫天黑幕里,唯有极光闪烁,妖冶绚丽。美丽却可怕的东西,就像黑夜里独红的曼殊沙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这样的洞穴在蚩刃山不算特殊,位置偏僻,千年万年也不见得有什么仙灵人魔来往,这本也是魔界无人问津之地,有什么人神仙魔消失在这个地方,谁也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