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诚惶诚恐地这样想着。
“——不,那不是你的错。”
像是忍无可忍的人才会发出的咬牙切齿般的声音从自己身旁响起,一方通行侧头看去,注意到那双焦糖色的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怒火。
托尼:“你脑子装着的难道不是脑浆而是清水吗?你怎么会这么想?!”
一方通行:“我也无法理解那竟然是从前的我产生的想法。”
他的神色依旧冷冷淡淡,好像此时此刻他所讲述着的那些事并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而是发生在另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身上。
然后他继续说道:“——不过后来我明白了。”
[原来如此,我犯的错误是不够强大。]
在又一次被施加电刑时他们失望的叹息让他明白了。
——明明是资质最优秀的一个,为什么总是没有办法让他拥有超能力?
像是老师对勤奋却总是不得要领的优等生恨铁不成钢的训诫。
他恍然大悟。
在明悟了这一点之后,他便拥有了那项在实验室生存下来的资本。
[矢量操作]
那时尚且年幼的孩子在周围人的欢呼声中伤痕累累地开心笑着,他以为母亲会来接他回家,家里有做好的点心等着填饱他饥肠辘辘的肚子,有柔暖的床铺抚慰他疲惫的身体。
然而这并不是他想象中回归平淡的返程票。
而是地狱的入场券。
他第一次被带去了那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被他们称作是[观察室]的玻璃屋子里,孩子们在自相残杀。
四散零落的断肢,粘稠的鲜血在地上结成了一层厚厚的血痂,破碎的内脏流出脏兮兮的秽物,还有那些面色灰败神情空洞的稚嫩的脸。
有些还活着,有些却死去了。
但是一方通行在一旁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自己分不清尸体与活人的区别。
他们都一样的死气沉沉,一样的没有未来可言。
旁边的白大褂转过头来亲切地抚着他的头,微笑着跟他说——
[一定要活下来啊。]
然后呢?活下来之后呢?是回家?还是留下?
他困惑着,急切地想要追问着,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很忙,忙着运走尸体,忙着清扫房间,忙着运进来一批又一批的孩子,没时间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他还是知道了。
活下来之后,是另一个玻璃屋子,另一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