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大人’深夜莅临警视厅,”他将嗡嗡鸣响的水壶掐了电源,倒了杯热水,搁在纸杯子里递过去,“自投罗网?我看你很想上明天的头条报道啊。”
花子接过热水,难得没有还嘴,只是低声道了句谢谢。
源光叹了口气,“还好今晚是我值班……说吧,怎么了?”
花子说得言简意赅,从起因到结果统共不到五句话,总结起来就八个字:我被骗了,八寻没了。
源光正在核对文件名单,听到最后一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热水呛了满嘴:“没了!?什么叫没了??”
花子动了动,从那片阴影中探出一只雪白的手,捞过温凉的纸杯:“不见了。”
他淡漠地抬眼,望着惨白刺目的灯光,声音像一条冰凉平稳的线,没什么起伏:“字面意思,不见了。是斋藤,我家的……管家。”
“你家的?”
“你的文件传来后,我就料到这件事情不对,”他停顿了一下,在脑海里飞快地措辞,“我只是、嗯,只是没想到内鬼会是家里的人……也没想到他们的目标会是八寻。你说得对,那些地下商人从来都没有善罢甘休过,从半个月前开始,他们就一直在盯着八寻。今晚借着地下交易场的名号把我引出去,目的就是让斋藤带走八寻。”
源光觉得头疼——失踪案在两天前彻底结案,还剩下少量的后续工作要处理。他本来打算这周内就去把八寻接回警视厅,没成想当晚就出了乱子。对方是地下交易场的人——警视厅从来不会和地下组织产生正面冲突,用辉哥的话来说,在黑帮窝点里开战,不是有脑子的警察该有的行为。
“那你要怎么做?”源光抱臂依靠着椅背,捏了捏眉心,“……让我捋一下,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人口贩卖、还是器官贩卖这点暂时还摸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就这么放了她,毕竟她现在无父无母,失踪了压根儿不会有人找,作为商品来讲,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归根结蒂,这件事情出现在你的地盘上,你身为‘七号大人’应当摆平,那么你现在来找我,什么用意?”
花子不说话了——他低下头,又重新把自己埋在阴影里,沉默地捏着纸杯的一角。
源光不催促他,把目光放回到眼前的文件纸上。他知道对方现在不会比他好过到哪里去,换而言之,恐怕要比他煎熬得多。
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正月里鲜少下雨,落得又快又急,带着逼仄的凉风一股脑儿地涌下来,把厚厚一层雪融成细碎的薄冰。他将热水壶又烧过一轮,从纸杯里升起腾腾热气,那层奶白的雾还没散去,身侧忽然传来了丁点细微的响动。
“……我要和你做交易。”花子抬起了头。
年轻的警署愣了一下,拿着纸杯的手一抖,热水洒了满桌。
“你、和我?做交易?”
“少年,我害怕。”他的声音忽然软了下去,肩膀开始颤抖。他抱起膝盖,缩在灯管后那一点阴暗的斑驳中,显得迷茫又无助:“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害怕……就像我先前和你说的那样,她只是个普通人,和我接触不过半个月,她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对方不是八寻,换作是谁都行,我大可以直接冲进据点把人一窝端掉,但那是八寻,我不敢、我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