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感觉如何?”临光苦笑着问。楼层的漏光顺着电梯缝隙,一节一节打到梅菲斯特脸上。曾经的整合运动指挥官灵魂出窍似的,手指摩挲着电梯里的地图,嘴里念念有词。他聪慧绝顶的大脑演算着这个精妙到痴人说梦的作战计划,而灵魂却全力地思考着别的事。

刚才浮士德的信,恐怕是作为绝笔写下的。想当个英雄,牺牲在最艰苦的战役里,换来自己活下去的物质条件?那确实是浮士德会干的事。

蠢笨,痴情,不善谈判,容易读懂,底线单一。

不过自己也一样。梅菲斯特摩挲着脖子上的锁定环,象征性扯了两下。在自己完成这个伟大战略的同时,项圈将会爆炸,戴罪立功的梅菲斯特载入史册——或许和他壮烈牺牲的友人浮士德一起,成为一段饭后谈资。

明明是在走向末路,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像解开了被猫玩坏的毛线团一样舒畅。

他和萨沙,都不介意死活。萨沙划破了自己的手,就已经向这段友谊献出生命,只是那个寡言少语的男孩不算好懂,非要闹到这个地步他们才彼此理解。

我也可以有自己的理想。

我的理想是———

和萨沙共进退。

生死相随。

废弃的龙门第一高楼足足花了五分钟才到达楼顶天台,“施术结束前,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

天马光环展开在近卫局楼顶,像天堂门扉一般,浅浅的光辉笼罩在梅菲斯特身上。

施术开始了。

三十二、那个医疗,那个狙击,那个术士

整合战场最中心,静的出奇。

烈火焚烧的噼里啪啦声渐渐平息,一声闷响,高大的鹿角温迪戈男人倒下了。倒戈的爱国者为罗德岛队伍挡下致命的一击,举世闻名的装甲压制住了爆炸,却压不住地狱般的烈焰烤热空气,眼睛、鼻子、气管、肺泡,全像被沸水煮透的菜叶,胸口痛得仿佛裂开,连体表的源石结晶都把皮肉烫得滋滋响。

呼吸不上来。

浮士德的隐身魔法耗尽了,塔露拉跨过其他被烧到不省人事的罗德岛干员,慢慢走过来。曾经是自己效忠的龙女,蹲下来,神色有几分讽刺的和蔼,光滑的手指抚摸着浮士德的脸颊,稍微一碰,脸颊的鳞带着鼻孔的血碎就往下掉。

“好久不见,浮士德。”

蛇男孩张张嘴,痛苦地呼吸着,嘴巴喷出血沫子来。胸口的通讯机发出走音的响声,塔露拉取出来,打开,模糊的电波里,沙哑的嗓音———

是梅菲斯特。

“萨沙吗?”

“很遗憾,是我,塔露拉。”

“他已经不在了吗?”蛇少年挣扎着可怎么也爬不起来,一句快逃堵在嗓子眼里,他不知道自己的声带是否被烤焦了,他是站的最远的那个,仅仅被法术侧面擦到就已经在窒息的边缘。其他人还活着吗?还有希望吗?战前推断完全正确,全盛的霜星加上爱国者勉强才能应战的局面,这是打不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