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从来没仔细看过他的屋子什么样。

医书摆得整整齐齐,上面居然还盖了一层薄纱,怕是防止落灰。桌案上笔纸齐全,玉石镇纸,端溪砚。

黄少天伸手在厚重的药方下面,扯出了一本没有名头的线装旧本。

“二月初七。

今日小雪,少天的伤势渐愈,他今日与我聊起塞外之景,我很欢喜。

然仍未忆起旧事。”

“三月初五。

今日天晴。春笋正鲜,少天吃了不少。他伤势几乎痊愈,看来指日离去。他今日说起往日江湖之事,言语间未丝毫提及于我。又谈及江南之景姑苏之美,然仍未忆起旧事。”

“四月十一。

今日微雨,少天于夜不归,甚是担心。

然仍未忆起旧事。”

……

每日所记之事甚少,经常是寥寥几行,甚至偶尔只有几个字,然而所有的记录总少不了“少天”二字。

喜怒哀乐,讨厌,偏爱,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由笔墨点滴书写。

再最后加上那句话,七个字:然仍未忆起旧事。

黄少天默不作声地翻完了这一本简略的随笔,又将它小心翼翼不露痕迹地塞回原处,仿佛自己从未看过一样。

暗夜烛火轻摇,黄少天吹灭蜡烛,倒在喻文州的床上和衣而睡。

被子一样的冰冷潮湿,却又好像不太一样。

他原有不解,原有愤怒,他不懂,喻文州为何偏要这样兵行险招,孤身就缚,弃他于不顾。有些事情哪怕危险之至,不也是应该两个人一同去做?那日他对黄少天说你不必畏死,我总是与你一起的,可是却转眼间孤身犯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