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晴雯刺绣的功底并不是她一点一滴自己学来的,而是她一拿起针线,手便不自觉的动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强迫做一件事,不仅没有真实感,还附带满满的罪恶感。
“我知道了,夫人想要绣什么图样?”晴雯低声问道。
“这………”王夫人皱眉,显然她也未曾想过这个问题。
“你们说呢?”她思索不得,又回头望身后的二钏儿。
二钏面面相觑一阵儿后还是金钏儿反应最快,俏脸儿一喜抢着答道:“不如绣鸳鸯戏水,寓意我们奶奶与圣上夫妻恩爱,和和美美。”
见王夫人不答话儿,玉钏儿赶忙上前道:“鸳鸯戏水太常见,是有些俗气配不上我们奶奶,我瞧着倒是不如花开并蒂来的好。”
“是,是我太俗气了,姐姐想的更好。”金钏儿笑着点头附和。
王氏还是不接话,眉头皱的更紧。
二钏儿自认没了想法,不再言语,场面一时间竟冷了下来。
晴雯抬头偷偷打量着王氏哭肿的双眼,突然脑内灵光一闪,霎时有了想法。
“夫人,”晴雯小呼一声,立刻引来了王夫人的目光,她见王夫人抬了头,便又继续道。
“我见娘家村上姑娘嫁人有绣燕鸟归巢的,当时我还问那大娘,‘人都缝好事成双,花好月圆,您这燕归巢倒是稀奇的很’,你道那大娘回甚?”
“她道甚么?”王夫人紧接着问了晴雯,她身后的金钏儿玉钏儿也盯住她不放。
晴雯详作局促:“这大娘回道‘我自是盼她花好月圆,可作为人母,我更盼儿女承欢膝下。她可不用常来,只一岁一回我便满足’。”
“承欢膝下……”王夫人念念道。
她何尝不盼她的元春宝玉能承欢膝下?只贾母喜欢孙女,自小就把四春带在身边。好不容易老来才有了宝玉一男丁,贾母不问她便强行夺了宝玉去养,谁又能懂,她作为母亲看着儿女在贾母怀中一天天长大,一口一个亲祖母,却与她生疏的悲哀。
“就用这个罢。”王夫人叹道,看晴雯的眼光也越来越欢喜。
“金钏儿,把前几天绣好的荷包拿两个出来给晴雯顽。”
金钏儿应允,自从里屋掏了两个大的荷包递予晴雯,晴雯疑惑,王夫人既是叫她绣东西怎的还反给她荷包?
晴雯接过,手头沉甸甸的触感让她心中一滞,随即黑了脸,这贾府发赏钱原来都是这么隐晦的?
王夫人看了荷包,约莫觉得还不够,便把手上剔透的白玉镯子捋下,直接戴在了晴雯手上。
晴雯震惊,但看二钏儿神色仿佛也是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也就不再纠结。
“若绣的好我自不会亏待你。”王氏留下一句话,便带二钏儿飘然而去,留得晴雯一人在原地思考人生。
待晴雯回过神,先是赶紧把手上荷包藏好,至于这手上被王夫人强套上的镯子……晴雯白嫩纤细的手套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似乎都能捋到上臂去,看着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