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没有光明,没有声响,没有温度,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

他该是恐惧的。他难道不是会在同伴的排挤和孤立下跑去图书馆偷偷藏在书架后哭泣的“弱鸡”了吗 ?他难道不是会在黑暗的小公寓中感到孤独的那个多愁善感的小演员了吗?他难道不是那个因为蝙蝠侠之死而在内心折磨得自己整宿整宿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一顿饭都吃不下去以至于形销骨立的怯懦者了吗?

可他半点都感觉不到一丝恐惧。

他的心跳如此平稳,咚,咚,咚,像是卡着秒钟的节点,稳稳地在胸腔中搏动。可他知道,自己此时并不该如此平静。

“啪嗒。”

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挣断了细链,坠落的声音。

他在伸手不见的五指的黑中微微抬手,远方便有微光穿过一层层的黑暗雾霭飞跃至他的指尖。

几颗光球在他的面前飘飘浮浮,小而滚圆的球体之中,走马灯似的播放着一段段他本以为很熟悉、记忆深刻的画面。

高中厕所外,抱着厚重的古籍从扎堆的男子橄榄球队队员们身边穿过的他,加快速度与正在向他比着不屑姿势的亚力克和他的朋友们擦肩而过,原本该被泪水沾湿的面庞上却干干净净,微微侧过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恐惧或是伤心,只有因为汗臭味而熏出的些微嫌恶。他的眸中没有一丝软弱的泪水,只一心一意地注视着手中的古籍,几个拐弯后,踏入图书室,脚步欢快地走进最深的、最偏僻的角落,吭哧吭哧爬上脚手架上坐下,借着一旁明明暗暗的老旧灯泡发出的光芒,翻出了有一本新的大厚砖头,津津有味地把自己投入书海之中。

十八岁生日前一晚,本该是对着卫生间里的挂镜因为自己一点也不阳刚的纤细身材黯然神伤的他,在浴室里冲完了淋浴,对着挂镜疑惑地摸了摸下巴,随后伸出手指从头顶一路往下一划,丹所熟悉的样貌就这么被一指变化出来,做完了这一切的他却只是对着镜子打了个哈欠,揉了揉下巴,新奇地想着明天能不能体验一把刮胡子是什么感觉,就转身上了床。然而这一切在他如今的记忆里,却不知为何被改变成了十八岁后惊喜发现自己开始二次发育了,就连各中感受都被扭曲的全然不同。

戴德星入侵的前一晚,他坐在自己那间小公寓的屋顶,仰望着满天星辰,就在他愉悦地吹着不知名曲调的口哨时,天边突然划过了两道一黑一白、缠绕着不详雾霭的身影。

“咔嚓。”

光球剧烈震颤起来,齐齐裂开了一条缝隙。

有黑色的不祥的气息缠绕上光球的表面,试图在记忆上重新结成封印的锁链。

丹眯着眼睛抬起手,在这股与自己身处的黑暗气息全然不同、叫他满心抵触的细细烟雾上伸指一弹。

“噗嗤。”

烟雾可怜兮兮地被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