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辅佐了宗家三代,可算盼到你们生出个脾气省心的!”这是来自喜极而泣的分家老主事补剑缺的评价。
看来与时风迥异,银鍠集团内部居然还保留了以宗家为本、分家为辅的宗法制度,她本以为这种古老的主从关系数百年前就已土崩瓦解了。黛玉暗想,轻轻托腮,上半身微微前倾,向赦生靠近了些许。
以这个角度,她看到赦生的瞳孔周围镶着圈细细的血晕。银鍠家主银鍠朱武据传有上古神魔的血统,他的妻子九祸夫人据说亦是血统高贵的邪族后裔,银鍠赦生身兼两方古老的血统,细看起来外表便与常人有着微妙的不同。
“之前看资料,银鍠先生还有个妹妹,是你们这辈唯一的女孩,叫……”
“怀薰。”赦生接口,提到自己的小妹,他的神色柔化了些许,“她自幼体弱,跟着她的老师学习后方有好转。”
“她的老师”,黛玉敏锐的抓住了赦生措辞的微妙之处,看来依据着各人资质的不同,银鍠家的几位继承人拥有着各自独有的成长方案。一个古老而不古板、放达而不放荡、神秘而不神经质的老派家族。可这样的家族,注定对每个继承人都有着深切而高远的期待,长子螣邪郎已在政坛上崭露锋芒,次子黥武在商界冉冉上升,小女怀薰年纪太小尚不作数……
鸦色的浓密长睫轻垂,在荼白的脸颊投下淡淡阴影,黛玉一面分析着目前所掌握的信息,一面不免生出了点儿探究的心思。与两位光芒无限的兄长相比,眼前的银鍠赦生除却过分昳艳的容色,余下的各方面都无疑黯淡太多,成年后即呆在自己的庄园中闭门不出,别说经营事业,连出门旅游、感受下宇宙之浩瀚、人情之纷繁的举动也没有。似乎既无雄心,除了养狗外亦无嗜好,简直刻板乏味到了极点。银鍠家对于这位第三子的未来当真没有规划么?
……
这样一个若有意若无意的发问引导,一个沉浸在个人思绪中自顾自的诉说,时间便如波光静谧的清溪一般,于不经意间流走了。星石般的异彩之花徐徐的绽开光色流丽的花蕾,又含羞似的缓缓合拢,再舒放。融了花香的风在一室之间流溢,抚着二人的发丝微微扬起。名为雷狼的大白狗环着主人的座位,惬意的把自己窝成了一堵毛茸茸的高耸着的肉屏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鼻尖朝长毛里拱了拱。
直到侍者进来询问是否可以端晚餐上来,二人才若有默契的齐齐收声。
莹褐的瞳孔中映出侍者俊美的脸,赦生冷哼一声,往椅背里就是一瘫,嘴唇紧闭目光发空,俨然把来人当成了空气——他就知道,自家老父亲肯定不放心,这不?探子又来了。堂堂四天王之首的断风尘,乔装改扮当端盘子的侍者,憋不憋屈?
哪怕是再出身高贵不识人间疾苦,这样怠慢一名无冤无仇的侍者,也是太过了些。黛玉看在眼底,忍住心底的微恼,向侍者歉意一笑:“劳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