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出自真心。世人谈及地狱,无不怀着恐惧的兴奋感,絮絮叨叨的重复着它的阴森可怖、血腥严苛,以期使活人受到某种源自生命最无解的恐怖所带来的震慑,这一点“良苦”用心,不管时代如何发展、科技与观念如何进步,都不会有改变。可真正身入其间,才会发觉,严苛可怖血腥的一面是真的,可另一面却也不乏情味与繁华。善恶双面,大约是六道众生共有的面目。

大约是周遭的气氛太过迷离,迷离到令人的意志不由自主的晕眩与孱弱,她忽然空前的思念起了母亲贾敏与父亲林如海。

属于他们的彼世,是否也是这般的诡谲而不乏可喜呢?

这一瞬的脆弱并未存留多久,不远处的犬吠声很快扰乱了她的心境。

“这个摊位的食物闻着好香!给我来五串肉串汪!雷,你想吃什么?”

“嗷呜,汪汪汪!”相较于前一个尚算得在正常大小范围内的声音,这个声音显得中气十足得多——多得俨然是场小型的雷鸣。黛玉不由捂了捂耳朵,只觉得耳膜都有些发痛了。

“好的汪,大姐,再来五十串!”

阿香已经吃完了冰淇淋,将擦手的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袋中,闻声向那里望了望:“是不喜处的小动物呢,黛玉你看,那只是不是你朋友的狗?”

黛玉放下捂住双耳的手看去,见两只体型悬殊的白狗正趴在地上吃肉串。小的那只是正常的中型犬的体型,生得圆润可爱,身后扎拉着的红白绳结将它衬得益发的憨态可掬。大的那只趴在地上也有一人来高,皮毛丰厚得像极了一颗超大号的绒球,哪怕是体型过于夸张,也掩不住憨厚的气质。

居然真的是银鍠赦生的雷狼,这些日子不见,似乎还高了一截、胖了几圈?

故犬重逢的喜悦令黛玉忘记了“狗的主人并不是我朋友”的申辩:“阿香,你能帮我过去和雷狼打个招呼,问问它的近况么?”

“我也正好想去和小白招呼一声,”阿香所说的“小白”显然是那只体型小些的小白狗,“为什么不一起去呢?”

黛玉赧然:“我对动物毛发过敏。”在阳世的时候,每回都要赌上嗑药的勇气才能享受一回撸狗撸猫的体验,这种事情说出来实在悲惨得令人同情。到了地狱后,这里的动物与阳世不同,终于不用再有过敏之忧,可是……雷狼还是活着的狗!光是看到它,哪怕彼此其实隔了不少于十米的距离,她已经提前觉得全身发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