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薰见黥武一脸无语,不免偷偷笑了会儿,传音给黥武道:“赦生拿酒脱敏呢。那会儿他来找我要酒喝,我才不便宜他的,就在斟酒的时候,故意把酒里他最不耐的桂花的气味放大了一万倍,保准他接下来好几天,闻着什么都透着桂花香。”
赦生的嗅觉从小就灵敏到逆天……
黥武握拳挡住嘴巴,轻咳了两声,嘴角克制不住的往上扬了扬,传音道:“淘气。”
烈酒脱敏疗法的最终治疗效果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酣畅大醉,即便是所有的究竟都为魔气所及时化解,可赦生依旧感觉到晕陶陶的,便早早的在似乎又淡去了些许、又似乎毫无变化的桂花香云的包裹里睡下。
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脑海中忽然飘过一个念头:“黛玉还没有跟跟道晚安……”他“腾”地一下坐直身,摸索着给黛玉发了“晚安”,附图是前段时间在她的指挥下按着雷狼吐舌歪头拍的超憨表情包。
他“腾”地摔入云彩般柔软的被褥,这回是真正的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到不知今夕何夕之际,宝玉做了一个这些年以来无数次徘徊于深夜的梦。
父亲毫无留恋的离去的背影,母亲深陷在安乐椅中的颓然侧身,凭空冒出的“妹妹”奶声奶气的哭声。电藤攀蔓的滚滚黑云,悬空的无根岛,纤细摇曳的浮空之桥,桥那边是孤独的无望,桥这边是无望的孤独。
他身着华美周正的礼服,怀着祭奠般的祝福,将心爱的玫瑰亲手交付给了另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的臂弯,然后微笑着转身。
高高的坟冢投下黑如魔鬼羽翼的长影,坟丘有门,门中是赤红似血的棺椁,棺内躺着一个丰润美丽的女人。他平静的倾身,与那个女人躺在一起。她的躯体冰凉,像一截被严酷冻彻的残骨。他和她各伸出一只冰凉得难分轩轾的手,合上了棺盖。
最后一丝微渺而虚幻的光线被斩断,沉闷而决绝的合拢声里,女人话语声很是熟悉,仿佛他曾经和对方一起从少年走到青年,再从青年慢慢的走向中年,可无论在哪一段时光里,它都冰凉得有如寒冬之夜呼出的白雾:“我们的眼睛告诉对方,我们都爱着同一个不可能的人。你说,这份不可能,够不够支撑我们走完余生?”
“等到彻底无望的那天降临,我们会重新开始吧?”他说,“一言为定……”
隔着静谧的黑暗,两只森冷如冰露的手搭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