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薄毯从肩头滑落,露出浅粉的睡衣,她怒目而视,这一瞬间齐木都觉得她像是对着这么多年的痛苦在宣泄,就似乎这样能让那个人听到般。
“别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大话……!”
“如果他真的有好意……为什么在我有自闭症的童年我从来没能见到他!?为什么在那天夜里他也不在妈妈的身边!?啊…对啊,他说过吗,他没告诉过你们吧?”
“在你们面前,他早就已经扮演好了需要的角色,一个对未来妻子温柔对继子关切的角色,他根本不需要别的了!“
“一个热衷于冒险的,富有刺激性的新父亲让你们都很自豪吧!”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最该死!”
“为什么那天夜里死掉的人不是他!?”
最后一句话就像突然抛出来的炸/弹,“砰”一声,两败俱伤。
迎着那些或震惊或不敢置信的目光,真帆急急地喘着气,倒退了一步跌回沙发上,然后低下头用双手死死捂住了脸。
透明的泪水从她的指缝里流淌下来,浸湿了睡衣下摆。
“为什么……死得不是他……?”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强烈的恨意。那一股子根本无法停歇的恨,滚滚的,卷起风雨,像要吞没所能存活的一切。
真帆一边流泪,一边挤出破碎的嗓音,干涸的如同被碾过的沙地,“你们知道我的自闭症是怎么好的么……在8岁那年,看到妈妈的尸体后。”
“警察告诉我,那个人是精神病,他是妈妈的初恋对象。在他闯进家里的那夜……只有我和妈妈在家,而他,在前一晚,和妈妈大吵一架,又踏上了外出冒险的路。”
“我自己也不记得我在柜子里躲了多长的时间……我只记得,我能看见的……只有那一处罅隙的黑暗……我能听到的,却汇进了最恐怖至极的声音——惨叫、哭嚎,还有咒骂……男人的女人的混在一起……我都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我的命是妈妈救回来的……可我活到现在的勇气,全都依靠着对他的恨意堆叠……”
“我恨他……也恨我自己。”
“事实是……他也恨我,消耗了他所爱的人生命活下来的我,就像种在他身边的一颗毒瘤,时时刻刻提醒他当初是多么无能为力。”
“这就是源头。”
“到了现在……你还想告诉我,他需要我吗。”真帆眼底的痕迹触目惊心,那是焦虑痛苦和年幼的无知混合,构成了黑白的世界。
身后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齐木把掉落在沙发上的薄毯盖回真帆的身上,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还想更严重点么。」
热络的,来自于齐木楠雄的温度,真帆就好像找到了归宿,抬手紧紧地搅住了他的衣角。
“……父亲他,”风斗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嗓音晦涩,半个字都似乎挤不出来。
正如真帆所说的,日向麟太郎的确从未提过这件事,但是朝日奈美和知不知道,他们也不清楚。
对齐木而言,他也从未想过,在真帆的背后,会有这样的经历,就像燃堂力还未出生父亲早亡,不管再怎么傻瓜的人,总会有一两件痛苦的事情么。
虽然这个类比不怎么样,理解了就行。
到最后不说是不欢而散,却也是潦草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