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很长。

而且字迹也显得潦草。

大概内容无非是说——

“真帆，许久没有联系了，爸爸……不，说出爸爸两个字的我，该感到羞愧。那个时候，抛下了瑰拉和你，后来得知消息的我……非常痛苦。当我第一时间赶到警视厅，让我害怕的……不是你母亲的尸体，也不是凶手……反而是你。那个时候……看着我的你的眼神，竟然让我寸步难行。是啊，一个几乎能和杀人凶手划上等号的父亲，无论是谁，都会那样看待的吧……你的自闭症因此痊愈，那段时间，就连医生都说这可能是奇迹，不过我很清楚，大概是对我的恨……让你变回了正常。所以，我领养了绘麻，我希望这个孩子在陪你长大的过程中，能让你放下心结，而且我……没有那个自信，能让你保留一点一分的善意。不过我没想到，原来你会觉得我也在恨着你……‘夺走爱人生命而活下来的孩子’，即使事实如此，可你忘记了，我和瑰拉之所以给你取名叫‘尤多拉’的原因——那正是因为，你是上帝赐给我们的礼物。我在杂志上看到你，电视上播出的你的电影，你已经越来越大，也逐渐变得像个成熟的少女，只是这段时间，是我在逃避。我还在害怕你的眼神，害怕你对我的恨我无法接受，所以……变成了现在的局面。对不起，真帆，原谅我这个不作为的父亲吧，也不要拒绝你的哥哥们，至少……他们会真心对你。”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真帆低着头，长发遮住她所有的神情，她的手有些许的颤抖，好半晌，她笑了下，甚至没有哭。

然后“呲啦”一声，薄薄的信纸撕成两半，飘飘荡荡落在木质地板上，安静地躺着。

她抬起脸来，昂着下巴倨傲，看起来就像只高贵的天鹅仰起弧度漂亮的脖颈，居高临下地保护自己的自尊，“我不会原谅他。”

“我不会原谅他，”她又重复了一遍，“永远都不。”

“无关选择，我可以接受你们成为我的哥哥，但是他……绝对不，”真帆弯着嘴角笑，一字一句，泾渭分明，“如果只是这一封信这一张纸就能消磨所有的过往，那我的痛苦，又算什么？”

“是，我不知道他的痛苦在哪，但我知道我的恨在哪，它一天天地膨胀收缩，在那段时间，无数次鼓吹我控制我。后来我学会了压抑，我学会之前他不在，我学会以后他也不在，那到了现在，他又何必再出现？”

“‘尤多拉’是上帝赐予的礼物，我没忘记。但是他忘记尤多拉已经死掉了，死在8岁的那个夜晚，死在那个黑暗罅隙的柜子里，代替她活下来的，只是真帆，也只有真帆。”

“很高兴，我也很感谢您能亲自把它交到我手上，雅臣……哥哥。”

“只是日后，如果是他的事，你们也不用再上门了……单纯的看我，我会尽力去接受。”

“到此为止。”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拦住想要说话的几个弟弟，雅臣温柔地笑道，站起身来抬手揉了揉少女的发顶，“我会尊重，真帆。”

“时间也差不多，我们该赶回东京了，齐木さん，真帆她，就交给你了。”

“如果……让她受到伤害的话，作为哥哥，也绝不会随意就被糊弄过去。”

“那么，告辞了。”

“喂！”

朝日奈几男要走出齐木家的最后一刻，落在最后头的朝日奈风斗突然回过身对着齐木说道，“我不会输的……不会。”

「……」

「赢的机会，我也不会留给你。」